晏良爲《回憶，感恩，緬懷親愛的八家公張大千先生 ------ 爸爸和媽媽説：沒有八家公，就沒有我們全家人的今天 》(九)
时间：2023-04-13 15:16:17 来源： 作者：晏良爲
第六件事情：家鄉四川最好，巴山蜀水最美，川人是最善良最憎恨兩類人
顧毓琇教授還説，“善子先生重情重義，愛憎分明，嫉惡如仇。”大千先生的性格也很像善子先生，但是他還有獨特的個性，他平生最憎恨兩類人：“看不起四川綺麗風景的人及樸實的川人”和“自詡最聰明最高傲、財大氣粗，天下第一的人”。“大千先生對於四川的經濟落後和陳規陋習，他自己可以調侃自嘲或者揶揄一番，” 顧教授説，“但是，大千先生絕對不高興其他人説家鄉四川的不好！”某次，他和摯友徐悲鴻先生及幾位朋友，還有某人帶來的一位新朋友，在廣西桂林乘著小船沿著灕江而行。途中，眾人興高采烈地閒聊。某人帶來的那位新朋友居然講故事，眉飛色舞地嘲諷四川經濟文化落後，民風很低俗，氣得大千先生睜著雙眼，死死地盯著那人，雙手握拳，一言不發。事後，八家公先生對某人説，“要不是看在老兄的面子上，老子當場就想‘一坨’（四川方言：一拳的意思）把他龜兒子打翻，讓他落到水裡去。”家公張善子先生和八家公張大千先生的眼裡，家鄉四川最好，巴山蜀水最美，川人是最善良、豪爽仗義、耿直好客！他們昆仲最不能容忍其他人侮辱家鄉四川和四川人，其家國情懷和思鄉情結至死不渝。
在加州環蓽庵時，八家婆徐雯波夫人擺了發生在臺北摩耶精舍的一件事情。八家公曾經專門拜託訪華的外籍朋友到四川內江旅遊時，帶回一小包內江的泥土。他一接到這包家鄉的泥土，頓時就雙手捧起，激動不已。“老太爺當時就淚如雨下。”八家婆徐雯波夫人説，“兩位護士小姐趕緊扶著他，生怕發生意外。”事後，八家公就把那包泥土放在供桌上，隨時都要祭拜！
還有一次，幾位朋友約起到蘇州網師園去拜訪八家公張大千先生，又有人帶了一位商業大亨新朋友一道去。家公張善子先生和八家公張大千先生都習慣於一邊與客人擺龍門陣，一邊畫自己的畫。那位新朋友附庸風雅，不甘寂寞，大吹其牛，“很多大畫家不僅都給我送字畫，還要裝裱好了送我。”，“我最近買了新房子，客廳大得很，就等名家送給我一幅適合的畫。”不知道那位商業大亨是否有意要説跟八家公張大千先生聽，讓他識相主動送大畫！這些朋友告辭離開時，八家公張大千先生將剛才一邊擺龍門陣，吹壳子（四川方言：閒聊的意思），一邊畫的幾幅應酬小品畫作，分送各位朋友，唯獨沒有送畫給那位新朋友。離開之後，這位商業大亨新朋友心裡很不痛快，就向他的朋友抱怨，講“你們都説張大千好客，也愛送畫，特別是送畫給新認識的朋友。”，“我是行業大佬，今天首次見面，他張大千居然忽視我，沒有送畫給我，真不地道。”很久以後，八家公張大千先生的那位朋友又到網師園拜訪，並且悄悄地問道，“上次我們來網師園，除了我帶來的那位新朋友，其他每個人都寵獲墨寶。”，“您不喜歡我帶來的那位朋友？”“老兄誤會了。您的那位朋友，財大氣粗，很多畫家都要把字畫裝裱好了，再送去。”，八家公張大千先生笑著説，“我也好想送一幅畫給他，高攀向上，但是不曉得他的新房格局，特別是客廳的大小，您説我啷個畫？畫啥子？畫多大尺幅？那天就是畫好了，也來不及裝裱呀。”，“這麼久來，我也一直在為這件事情傷透了腦筋（四川方言：思考的意思），覺都睡不好。”顧教授講完這個故事，笑著説，“大千先生真是黑猿投胎的，非常聰明，睿智，説話有藝術。”
第九件事情：豪爽俠義 義助鄉親 謹慎做事 重振旗鼓
“還有一個故事，”顧教授説，“有一次大千先生到某地，當地的好友們在一家豪華餐廳包席設宴為他接風。”八家公張大千先生和兩、三位至交來該餐廳門口，看到一位中年男士沒有請柬而被阻攔，不讓進入餐廳。該男士正在用四川話向門口值班的服務員講，“張大千先生特別打電話叫我來參加聚會，他有要事要託我去幫他辦。”其實，張大千先生根本不認識該男士，但憑多年闖蕩社會的閱歷，知道此君必有深層來歷，所以徑直走過去，挽著他的手，説：“你來了，我們進去談。”進入餐廳之後，張大千先生特意拉住那位男士坐在他的左邊，對其他賓客介紹，“這是我們四川的一位朋友。”稍後，張大千先生與那位男士擺談才知道，他是四川某地人氏，移民當地多年。最近他投資失敗，錢財又被人騙，全家人走投無路。聽聞張大千先生將出席友朋為他舉辦的接風餐敘，迫不得已才“謊稱大千先生特別打電話約他來餐廳見面”求援，羞愧萬分，乞請恕罪。張大千先生知道原委之後，一點都沒有生氣，相反還安慰鼓勵這位川籍鄉親，並且允諾給他三幅畫，次日在某酒店來取；希望他振奮精神，重振旗鼓，小心謹慎做事。顧教授説，“這就是大千先生的豪爽義氣，令江湖朋友尊崇欽佩！”
“後來網師園的那隻老虎怎麼處理的？”， 顧教授問我。我説，“我家公和八家公，還有全家人及親朋好友們，都喜歡那隻老虎不得了，祂的名字叫‘虎兒’。”，“我們的媽媽特別喜歡虎兒，最愛同祂一起玩耍。如果家公有時不在網師園，虎兒晚上要宵夜，就會把我們的媽媽拱醒，起床來為祂調一、二十個雞蛋餵祂。”顧教授説，“大千先生也講過著這回事。”，“老虎也有靈性，特別是對祂的主人很親近，就像平常養的貓狗魚鳥等寵物。”
家公張善子先生（左）作畫，八家公張大千先生觀賞（右） 蘇州網師園殿春簃
八家公張大千先生（右）作畫，家公張善子先生觀賞（左） 蘇州網師園殿春簃
家公張善子先生和八家公張大千先生與虎兒 蘇州網師園
著名的蘇州報恩寺高僧印光法師度化虎兒，並賜法名“革心” 中國蘇州 報恩寺
註：筆者照相機的時間設置為美國東部（紐約）時區，與中國北京時差 12小時。1937年七.七事變之後，家公和八家公聽聞蘇州網師園家裡的寵物“虎兒”慘死的噩耗，甚為悲痛，指示蘇州籍高足吳子京先生將“虎兒”埋在網師園殿春簃，並在園內立碑：革心虎兒之墓 張善子、張大千立。
筆者手持媽媽張心素女士1936年與虎兒的合影照片八家公張大千先生1980年代初題：先仲兄所豢虎兒之墓
媽媽張心素女士説，張家老輩對動物都很有愛心，特別是阿爸（家公張善子先生）和爸爸（八家公張大千先生）對貓狗魚鳥虎猿等寵物更是愛得不得了！媽媽多次含淚給我們兄妹和親朋好友講述了蘇州網師園家公張善子先生和虎兒，以及在甘肅敦煌八家公張大千先生和大雁的故事。八家公張大千先生在敦煌期間，他與大雁的傳奇故事，更是感動了無數的民眾。某日傍晚，八家公在敦煌鳴沙山下的月牙泉邊散步，發現了一隻受傷的大雁，他將該大雁帶回住處，餵了一些食物和水。然後，八家公又將那隻大雁帶回月牙泉邊。以後的幾天，八家公都要帶上當時極為匱乏的食品，到泉邊餵養這隻大雁。在八家公的精心照料下，這隻大雁康復很快，並且與他老人家成為了很好朋友。
八家公張大千先生與他的大雁朋友 1942年甘肅 敦煌
當時在旁邊的《中央社》記者羅寄梅先生搶拍下這幀八家公張大千先生俯身在水邊給大雁餵食的照片，並且在《中央日報》上發表了張大千先生與他的大雁朋友之間動人故事及這幀照片。這就是當時社會流傳的八家公張大千先生與大雁的傳奇故事！民國時期著名的“四大才女”之一的張充和先生曾向羅寄梅先生的夫人求獲一幀該照片，並且置於鏡框，放在她習字的案桌上，朝夕相視。每天徬晚，無論天氣如何，這隻大雁都會定時定點，守候在湖畔，等待八家公，陪他老人家散步，邊走邊聽八家公跟祂擺龍門陣。在敦煌石窟臨摹壁畫兩年另柒個月的八家公張大千先生及親友弟子要離開敦煌去蘭州，然後返回成都。某天，八家公未與大雁告別，免得大雁難過傷心。天還沒有黑，他老人家便率領一行人登車離去。萬萬沒有料到，汽車剛剛開過月牙湖，天空便傳來一陣陣大雁的哀鳴。眾人抬頭朝天一看，一隻大雁就在天上盤旋，追著汽車，發出尖厲的唳聲。八家公趕緊讓司機把汽車停住，並且跳下車。天空中盤旋哀鳴的那隻大雁便像閃電般俯衝下來，對直撲向八家公的懷抱！他老人家緊緊地摟住大雁，淚水如泉湧下。八家公親切地撫摸著大雁，而大雁也久久地依偎著八家公，周圍的人都被世上罕見的人雁深情所感動。許久，八家公輕輕地拍拍大雁，含淚説：再見，再見，並把大雁放飛到空中。八家公和眾人依依不捨地望著遠飛的大雁，直到大雁消失在視野之外。前幾年，我回國探親，每一次到曾經讀書及生活過的成都，或有同學陪同，或由親友帶領，都會到最尊崇最喜愛的藝術殿堂------ 四川省博物館參觀，受益匪淺。我很感激該館內設專館，展覽八家公張大千先生的佳作和臨摹敦煌壁畫，宣傳中華文明藝術寶庫之璀璨珍寶，在海內外獲讚很多，影響極大。
成都《四川省博物館》大型展板及畫冊卻對《張大千先生與他的大雁朋友》的照片配以荒謬的説明
唯一不足之處是，該《四川省博物館》內設專館的大型展板及畫冊對《張大千先生與他的大雁朋友》的照片卻配以荒謬的説明，令人不解。
- 1.該“説明”無視事實，隨意編造“张大千在敦煌养鸭以改善生活（ 约1942年 ）”的故事。
- 2.八家公張大千先生絕對沒有在敦煌養過鴨來改善生活！
- 3.該“説明”是對八家公張大千先生的崇高人品和善良愛心的褻瀆。
當時，我就給一道參觀的親友或者同學講明我所知道的史實，並且請講解員小姐向相關領導匯報，希望貴《四川省博物館》能夠還原事實真像，予以更正。據稱，相關領導講，“張家有的長輩就是這樣子説的，張大千先生就是在敦煌養鴨改善生活”，“國內研究張大千先生的學者專家也是這個説法。”此乃強詞奪理！我親自問過十孃張心瑞女士和蘿舅張葆蘿先生，他們都表示：從來沒有聽説過爸爸（八家公張大千先生）他們在敦煌養黃鴨改善生活的事情！我也當面問過澄舅張心澄先生關於“四川省博物館説八外公在敦煌養黃鴨的事情”。他一聽就笑了，説：我在爸爸身邊幾十年，從來沒有聽爸爸講過他們在敦煌養黃鴨的故事。澄舅張心澄先生強調説：我猜一定又是有人亂編無聊的故事來哄老百姓。我若不公開澄清此段史實，枉為張氏後代，更對不起親愛的八家公張大千先生！《四川省博物館》是國內重要的博物館之一，特別是珍藏和研究八家公張大千先生的生平和繪藝的頂級專業博物館，在國際上的名氣很大。有的研究人員或者專業學者或許會相信或者引用《四川省博物館》所謂“张大千在敦煌养鸭以改善生活（约1942年）”的信息資源，以訛傳訛，誤導社會民眾！例如，重慶中國三峽博物館 編：張大千抗戰時期繪畫作品集，重慶大學 出版社 2019年6月，就完全採用《四川省博物館》的該幅“张大千在敦煌养鸭以改善生活（约1942年）”的照片及文字説明。自2020年全球疫情爆發和蔓延以來，我沒有機會回國探親訪友，故而我就不知道成都《四川省博物館》專館內的那幅巨型展板之“説明”現狀，甚為遺憾。今年（2023）是親愛的八家公張大千辭世四十週年，我們懇請《四川省博物館》能夠依據史實，對該幅照片的説明予以更正，籍以紀念他老人家。若能如此，則感恩不盡！
第16頁，1942年，张大千在敦煌养鸭，以改善生活
八家公張大千先生的摯友羅寄梅先生是當年《中央日報》的特派記者，曾經在敦煌與八家公他們生活過一段時間。羅寄梅先生搶拍下八家公俯身在水邊給大雁餵食的這幀照片，的確非常珍貴。上世紀六十年代，八家公多次邀請羅寄梅先生伉儷去巴西摩詰八德園敘舊。
八家公張大千先生和八家婆徐雯波夫人與摯友羅寄梅先生伉儷 巴西聖保羅摩詰八德園
第十二件事情：八家公和八家婆喜愛京劇，自扮角色，穿戲裝拍照娛樂
八家公張大千先生喜歡戲劇，各流派的戲劇表演大師和著名戲劇演員都是他的好朋友。
八家公張大千先生和八家婆徐雯波夫人1976年自美國返回台灣定居，暫時租住在臺北《雲河大廈》六樓，接待來訪親友弟子，以及作畫。
著名攝影大師毛懷瓘先生是八家公的“御用攝影師”，與張府全家人都很熟悉，特別和蘿舅張葆蘿先生親近，喜結金蘭。所以，我們兄弟姐妹就尊稱他為“瓘舅”。
回到日思夜想的故國寶島，八家公和八家婆欣慰萬分，還自扮角色，穿戲裝拍照娛樂。
下面這幀寶貴的珍稀照片，是八家公的“御用攝影師”、瓘舅毛懷瓘先生贈與媽媽的。
八家公張大千先生和八家婆徐雯波夫人扮戲裝 一時居臺北雲河大廈六樓
八家公張大千先生和八家婆徐雯波夫人扮戲裝 二時居台北雲河大廈六樓
第十三件事情：爸爸高調請纓 乞少帥張學良將軍賜題《內江張大千紀念館》
1988年，瓘舅毛懷瓘先生來渝探親訪友，與爸爸和媽媽擺了好多外人鮮知的龍門陣。1989年3月8日，媽媽病逝之後，瓘舅毛懷瓘先生來渝，住在市中區渝建村家裡，與爸爸通宵達旦地暢談地方政府擬建《內江張大千紀念館》的規劃，好像主事一般。在地方政府組織的座談會，眾多與會者紛紛建議要請社會名流賢達聞人來為擬建的 《內江張大千紀念館》題署館名。爸爸晏偉聰先生首先肯定了諸位專家學者的建議和設想。然後，他話鋒急轉，説：綜觀當今世上，與家公張善子先生和八家公張大千先生昆仲具有深情厚誼，並且在中國近現代歷史上有重大影響者，非少帥張學良（漢卿）將軍莫屬！獲得全體與會者的認可和首肯之後，爸爸主動高調請纓，給少帥張學良將軍寫了一封信，交付瓘舅毛懷瓘先生轉呈少帥，乞請他老人家為四川內江擬建的 《內江張大千紀念館》賜題館名。爸爸接獲少帥張學良將軍賜題的墨寶之後，庚即聯繫《內江張大千紀念館》籌建辦公室，該辦公室負責人羅宗良先生和一位工作人員隨即來重慶，從爸爸晏偉聰先生手裡接收了墨寶。
2017年4月，筆者與友人到內江拜訪《四川張大千研究中心》主任羅宗良先生，非常 感謝他陪同我們參觀《張大千紀念館》，並且瞻仰了內江市文旅新局領導展示的少帥 張學良將軍的墨寶（原跡）。
有興趣者，請參閱拙文：先父晏偉聰先生敬乞少帅張學良將軍賜題《内江張大千纪念馆》館额。
第十五件事情：八家公親自下廚 女眷奉獻佳餚 款待遠客貴賓
媽媽張心素女士説，八家公張大千先生是蜚聲中外的大畫家，也是著名的美食家。
他老人家經常講，畫家要能吃會吃懂吃美食，自己更要會做（烹調）美食，才過癮。
因此，八家公親自調教家裡成年人，都要會下廚房，動手做不同的菜餚；澄舅張心澄 先生的廚藝最佳。
在巴西八德園，有一條不成文的“內部家規”：
每當有遠客貴賓來訪，有時八家公自己還要親自下廚，弄幾樣拿手菜；園內每位成年女眷，各自都要做一個拿手菜，或由八家公欽定，或由女眷自定，集體上桌款待嘉賓。
請注意：除了家裡的男大師傅（廚師）要按照他所擬的菜單做菜，他還欽定八家婆徐雯波夫人做兩樣菜，蘿舅母李協珂女士做一樣菜，女廚師六姑（我忘記其芳名）做五樣特色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