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买“造假高手”张大千的旧藏，不懂中文的富二代挑战高难度收藏，结局惊喜
 
对于一般藏家来说，
中国古代书画是很难进入的门类，
曾闻名于世响当当的那些藏家，
要么受家族收藏背景影响继承其遗产，
要么是精通古代书画的鉴藏家。
还有一类人要想获得古代书画真迹，
也只好等着大藏家变卖家藏，
或通过古董商倒卖才能获得。
这类人通常就是我们眼中富甲一方
而又专注或喜欢中国艺术品的有资藏家，
在北美地区有两位赫赫有名，
他们就是安思远和顾洛阜。
 

安思远
 
安思远的名气自不用说了，
可同他一样闻名的顾洛阜
好像在拍卖会上很少看到，
如果知道他的收藏故事，
恐怕真要怪自己孤陋寡闻了！
与其他藏家相比，
他既不通中文也没有家族收藏背景，
但却在30多年的收藏生涯中，
收藏200多件中国古代书画作品，
在业界被称为
“中国书法收藏北美第一人”，
在如此有难度的领域，
他到底是怎样做到的呢？
 

顾洛阜
 
不懂中文的富二代非要挑战高难度 
顾洛阜1913年生于美国的西维吉利亚州，
他的家世教育背景与“中国”没啥关系，
但却和其他美国藏家一样壕，
他有个经营石油钻探社保公司的老爸，
这行业你晓得，
家资雄厚，富裕程度可能都无法想象。
这为他日后投身收藏事业创造了优越条件。
 

幼年时期的顾洛阜与母亲、兄弟
 
他对东方艺术的收藏启蒙发端于
1927年-1938年的几次旅行，
从欧洲之旅对艺术产生浓厚兴趣，
再到大学毕业后的环球之旅，
对亚洲的文化加深了认知。
再基于大学时代的收藏书籍爱好，
在1940至1950年代，
他对东方艺术兴趣日益加深。
当时的美国市场出现
前所未有的东方艺术品收藏热。
顾洛阜抓住时机，
开始从十七、十八世纪的瓷器入手。
 

青年顾洛阜与母亲伊丽莎白
 
1950年代初，
顾洛阜的藏品范围已拓宽
到玉器、雕塑、金铜器等，
对于一个不懂中文又
不精通鉴定的美国人来说，
能涉及这些范围一定会有贵人相助，
此人便是日裔美籍古董商濑尾梅雄。
1955年8月的一个下午，
成为顾洛阜收藏事业的转折点。
濑尾梅雄把顾请到
店铺看刚送来的中国书画，
是三件卷轴名迹，
即传宋高克明《溪山雪霁图》、
传五代《别院春山图》和
乔仲常《后赤壁赋图》。
 
购买张大千古画旧藏被质疑
顾洛阜和濑尾梅雄
合作的最著名的项目，
就是收藏了
张大千大风堂的古代书画珍品，
这批重要收藏也让
他在收藏界一炮而红。
 

左起为顾洛阜、王方宇、张大千、王季迁
 
20世纪50年代初，
张大千经香港移居巴西，
当时以一万美元低价购下270亩田园，
张大千心怀故国，
又注重生活享受，
不惜花巨资建造中式园林。
为筹这笔资金便不惜卖掉旧藏，
当时日本对外汇管制严格，
国内买家钱款又难运往巴西，
香港和台湾又缺这样大的买家，
所以他只好把目标锁定欧美。
 

张大千巴西故居“八德园”景色
 
在纽约开古董店的濑尾梅雄获知消息后，
就从中牵线搭桥。
起初，顾洛阜获得了几件普通作品，
后来他对大千说：
“张先生，你要我付大价钱，
就得给我最好的作品。”
张大千一向潇洒有风度，
古画拥有、欣赏过足已，
便下定决心断舍离。
 

张大千巴西故居“八德园”景色
 
大约于1958年，
顾洛阜才获得了张大千收藏的精品，
其中有宋徽宗的《竹禽图》卷、
郭熙《树石平远图》卷、
李结《西塞渔社图》卷
还有赵孟頫、倪瓒、
沈周、唐寅等书画作品，
共支付68万美元。
这些作品都曾著录于《大风堂名迹》之中。
 

赵佶 竹禽图 顾洛阜旧藏  现藏美国大都会博物馆
 

郭熙 《树色平远图》局部 顾洛阜旧藏 现藏美国大都会博物馆
 
之后，濑尾梅雄又为顾洛阜购得
黄庭坚《廉颇蔺相如合传》、
米芾《吴江舟中诗卷》、
耶律楚材《送刘满诗卷》等。
这批作品有传言仍是张大千珍藏，
但有关学者查找过《大风堂名迹》并无记载，
实则是香港藏家王文伯藏品。
但不管怎样，
顾氏有濑尾氏的帮助，
少走了很多弯路。
 

北宋黄庭坚《廉颇蔺相如传》狂草长卷 顾洛阜藏
 
 
顾氏和濑尾氏的合作大概维持10年之久，
二人的友谊小船也因
张大千的这批旧藏说翻就翻了。
因为张大千是造假能手，
在美国的美术史论圈早已闻名遐迩，
他们对顾氏的这批藏品都有疑问。
1962年，
顾洛阜的“中国书画谱”展即将举办。
美国的几位著名美术史家联名
为其撰写展览目录。
但在书画鉴定方面，
本不是他们所擅长的，
却给出了截然相反的鉴定结果。
顾氏和濑尾氏之间的裂痕也因此产生了。
 

1962年，中国书画谱展览现场
 
“中国书画谱”展览如期举行，
84幅作品中超过半数
是14世纪以前的“早期书画”，
可观的数量在当时的西方是很少见的。
这个领域是美国藏家不敢染指的，
而且他们武断地认为被介绍到
西方的宋画都是赝品或晚辈临摹之作。
顾洛阜并未完全听信美术史家的论断，
他一直在等更权威的鉴定。
大概到1970年代，
顾洛阜从中国鉴定家处
得到了张大千旧藏皆为真迹的证言。
 
 
中国书法收藏北美第一人称呼的由来
 
“第一人”的称呼不是随便就可以叫的，
顾洛阜凭实力得到了诸多学者的认可。
1971年，
顾洛阜的“中国书道”
展览在费城艺术博物馆展出，
在展览目录上，
简·李教授评价顾洛阜拥有当时西方
“规模最大的中国书法收藏。”
她还提到：
 
在西方，中国绘画的审美价值在很早以前就被认同和仰慕。但是，它不可分割的另一半——书法，在发明它们的人看来（比绘画）甚至更为重要，一切仅仅只是近段时间才开始受到欣赏。
 

“中国书道”展览现场，左一是顾洛阜
 
在此之后的展览和目录中，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称呼顾洛阜是
西方的中国书法收藏第一人。
1981年，华美协进社为顾洛阜举办
“宋元法书名迹”展览，
黄君实先生在目录中称顾洛阜是
“西方第一个收藏真正重要
的中国书法作品的收藏家”。
托马斯·劳顿教授也用
“敏锐的直觉”、“先行者”、
“前瞻性”、“勇气”等词
来形容顾洛阜的气魄和成就。
 

1971年“中国书道”展览现场
 
有关顾洛阜的收藏，
学者们都给予了高度赞许，
他举办的展览越来越多。
如1974年的“文徵明之友”、
1977年“笔有千秋业”、
1980年“创新派”等展览。
伴随这些展览也出版了他自己的藏品集。
这些收藏、展览、出版活动
影响了美术史的发展。
也在一定程度上具有时代意义。
 

顾洛阜（左二）在1974年“文徵明之友”展览预告牌前合影
 
顾洛阜藏品的最终宿命
 
顾洛阜收藏三十余载，
共有200多件中国古代书画作品。
到了垂暮之年，
也该为这批作品寻找出路了。
因为自己没有子嗣，
归为美国博物馆才是藏品的最好宿命。
进入1980年代，
他开始陆续安排藏品去处，
最后以半捐半卖的方式，
全部留给了美国的
公共艺术机构和教育机构。
 

老年时的顾洛阜
 
一大部分收藏去了纽约大都会，
其中捐赠有北宋郭熙《树色平远图》卷，
转让有宋徽宗《竹禽图》卷等等。
他选择这里，
主要是因为大都会博物馆非常在意对
中国书画藏品的永久性收藏、展览和推广，
馆内早就率先建立存放和修护中国画的设施，
只有这样的环境才能让他安心。
 

顾洛阜纽约故居
 
藏品归于大都会没有让顾洛阜失望，
1984年到1985年，
大都会举办了“藏顾洛阜中国书画精品展”，
这是一次影响极大的展览，
也是他生前最后一次的大型展览。
纽约大都会集中了顾氏近200件藏品，
分两批进行展出，
随后还举办了为期三天的国际研讨会。
 

翁万戈绘顾洛阜像
 
这次大展算是对顾氏
中国书画收藏活动的总结，
不枉一生为其倾注所有财力和精力，
与中国古代书画结下不解之缘。
也让我们看到了，
一个从未研究过中国书画的人，
另辟蹊径放眼西方不重视的领域，
当机立断敢于耗资收藏，
能在西方藏界脱颖而出，
并改变了西方人对中国古代书画
的品味和品评标准
这样的魄力和才能不得不让人佩服。
 
（文章参考资料和图片见廖昕《汉光阁遗珍：顾洛阜及其中国书画鉴藏研究》，版权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