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年来第一人：张大千如何血战古人？

张大千（1899-1983）
作为一代书画大师，张大千天纵其才，在中国绘画的各个门类中纵横驰骋，山水、花鸟、人物无所不精。上个世纪的中国画坛，“南张北溥”说法流传甚广。可见张大千在其时画坛的影响力之大、地位之高。“学术界普遍认为张大千的创作经历了师古（20世纪40年代以前）、师自然（20世纪40年代—60年代）、师心（20世纪60年代以后）三个阶段，每个阶段的创作各有特色。台湾书画鉴赏家、史论家、张大千研究权威傅申曾这样评价张大千。“他是身上拔一根毫毛，要变石涛就变石涛，要变八大就变八大，要变唐伯虎就变唐伯虎。”

张大千 初唐大士像
116×60 cm 约6.3平尺
【题识】敦煌莫高山二百七十三窟初唐大士像，张大千敬橅。
【印文】张爰私印、三千大千
【来源】香港佳士得2004年春，Lot90。
1941年春至1943年夏，张大千携家人与弟子远赴敦煌，在戈壁沙域居住两年零七个月，摹习壁画276幅，并对敦煌石窟的结构、彩塑与壁画均做了文字说明和年代考证。敦煌之行使张大千眼界大开，其曾言：「在艺术方面的价值，我们可以这样说，敦煌壁画是集东方中古美术之大成，敦煌壁画代表了北魏至元近千年来我们中国美术的发达史。换言之也可以说是佛教文明的最高峰。……我们敦煌壁画早于欧洲文艺复兴约一千年，而现代发现尚属相当完整，这也可以说是人类文化的奇迹。」

张大千在敦煌临摹

敦煌莫高窟发现杨枝大士（图左）与张大千《摹敦煌壁画原稿》（图右）

初唐大士像（局部）
张大千的画风在敦煌之行后发生了显著的变化，由早年的清丽雅逸，变为富丽堂皇，人物画尤其雍容华贵，华丽明艳，多用重彩重色，又不失和谐，整体富有装饰性，又不乏沈着的内在气质。他将敦煌壁画中强烈的色彩效果与文人画的诗意笔调相结合，创造出一种独特的格体，成为张大千在40年代之后人物画的主体风格，从此幅《初唐大士像》中可见一斑。此幅原型大约绘制于618-704年，即为初唐时期，这一时期社会稳定、繁荣，文化多元并存，壁画中的人物造型亦发生了变化，从北朝的清秀隽永渐趋丰满结实，菩萨的面相、身段更具世俗风貌，方额广颐，姿态婀娜，体现出开朗乐观的时代精神。

画中菩萨以工笔重彩而成。菩萨头戴环冠，环冠上有释迦影像；身串宝珠，胸前挂缀项链，腕部以钏、镯作装饰，双耳坠环；飘带环绕其身，左手执柳枝，右手握飘带，赤足立于莲花座上。整个身体「一波三折」有如「S」形舒展，虽无背景衬托，却营造出丰富而优美的效果。画法上，面部饱满丰腴，刻画极为细谨，庞廓、五官、髪髻皆精勾细描，眉毛修长，眼睛深陷，略带西域之风，口唇小巧，一点嫣红，双颊淡抹胭脂，唇部的红色与头发的蓝色均与头饰与衣裙相呼应，设色明艳洁净，多深浅变化；衣纹线条亦在整饬中求变化，通过轻重急徐，虚实起伏呈现出曼妙灵动之态，既合结构法度，又不拘于形似，峻峭有力又轻快自如表现出衣裙、飘带的质感。整幅以艳丽却和谐的色彩，整饬而多变的笔线，以及近为苛刻的严谨摹写态度表现出初唐壁画的观音形象，画家不仅呈现出了华丽的表象，亦传达菩萨端庄安详、若有所思的神态，实为张大千之重彩人物画佳构，从中可见其画风演变之轨迹。

敦煌莫高窟第18窟

张大千 龙女礼佛图
90×44 cm 约3.6平尺
 
【张大千自题签】大千居士近作，《龙女礼佛图》，仿敦煌壁画唐人笔法。
【印文】徐嫔、鸿嫔掌记
【来源】张大千夫人徐雯波女士旧藏。香港苏富比2005年5月1日，Lot62。
《龙女礼佛图》题材出自于《法华经—提婆品》，描述的是大乘佛教经典之一、有「经中之王」美誉的《法华经》中的提婆品，即文殊菩萨入龙宫说法，八岁龙女闻经即身成佛的故事。此幅绘一佛二胁侍菩萨，龙女参拜于下，无论是背光、衣纹、发式、色彩，均较贺赠张群的另一幅丰富，面部未点睛，但已完成五官轮廓的最后一道描线，色彩鲜丽工致，确属已绘制完成的精心之作，与另外两幅同一题材的画作相比较，更接近现代敦煌壁画的面貌。画中佛陀手结说法印、盘坐莲花座上，眼睑低垂，「传神写照正在阿堵中」。龙女跪地顶礼佛足，表情肃穆虔诚、柔和雅善。璎珞披身，飘带线条妙不可言，充满盛唐风韵。全图采用白描手法，线条勾勒极为潇洒准确，比例恰当，形象逼真，神情可掬，其人物衣褶线条勾勒细谨，劲健有力，笔墨交代极为清晰，毫不含糊，充满盛唐风韵，直追李公麟笔意，为大千佛像绘画中的经典之作。

左：张大千《龙女礼佛》(张大千书画集第五集)，第39页，台北历史博物馆，1983年
右：张大千临敦煌壁画《水月观音》现藏四川省博物馆

张大千 罗浮梦影
立轴 设色纸本1935年作
149×74 cm 约9.9平尺
【题识】
1.罗浮梦影。仿崔道母笔写于江户。印文：大千豪发、大风堂、摩登戒体
2.罗浮旧梦最销魂，劫后梅花尚有村。重与麻姑话沧海，一杯春露向谁温。乙亥春日大千居士爰。印文：张季、大千
【傅增湘题跋】缥缈天风下佩环，玉鳞寂寂簇雕栏。云阶月地无穷意，独抱孤芳守岁寒。庚辰阳月傅增湘题。印文：癸卯馆主、书潜词翰

罗浮梦影（罗浮美人）出自唐代柳宗元《龙城录·赵师雄醉憩梅花下》：隋开皇中，赵师雄迁罗浮。一日天寒日暮，在醉醒间，因憩仆于松林间，酒肆旁舍，见一女人，淡妆素服，出迓师雄。与语，但觉芳香袭人。至酒家共饮，有绿衣童子，笑歌戏舞。师雄醉寐，但觉风寒相袭，久之东方已白，师雄起视，乃在大梅花树下。后也用「罗浮」、「罗浮美人」、「罗浮梦」等代指梅花。

罗浮梦影（局部）
直到1941年入敦煌之前，张大千的人物画多以仕女为主，人物流于纤弱一脉，细柳扶风、削肩瘦臂，庶几为明清以降传统的审美风格。本幅《罗浮梦影》为张大千仿崔子忠笔法。崔子忠（约1595-1644）原名丹，字道母，号青蚓，明代平度（占籍顺天）人。他有非凡的绘画天赋，最擅仕女，也画神话人物及佛像。明末清初著名文人钱谦益评其画是「慕顾、陆、阎、吴遗迹，关、范以下不复措手」。他与南方的陈洪绶并称为「南陈北崔」，蜚声画坛。《罗浮梦影》颇有崔子忠画风中远追晋人唐意趣，不囿于宋元窠臼的精神。墨色灵秀淡雅，设色清丽，有飘渺空灵之感。从人物的造型上，亦可见他借鉴了在日本常见并收藏的日本浮世绘和美人图。张大千1917年随兄长张善孖赴日本留学，学习染织，兼习绘画。1931年，他赴日本为「唐、宋、元、明中国画展」代表。《罗浮梦影》是1935年或以前，张大千在日本江户所作。

张大千 荷塘高士
174×92 cm 约14.4平尺
【题识】白板小桥通碧塘，无阑无槛镜中央。野香留客晚还立，三十六鸥世界凉。大千居士爰写于蘧园。
【印文】大千豪发、大风堂
【谢稚柳题跋】此大千居士四十左右之作。大千画出于石涛，此图尤为清逸，盖自石涛而后遂为独步。壬戊初冬，肚暮翁稚柳观因题。印文：壮暮、谢
【来源】香港佳士得2013秋，罗桂祥博士旧藏中国书画LOT1410

张大千 云中漫步
121×49 cm
1934年作
【题识】1.甲戌之三月拟吾家叔厚笔于吴门网师园。印文：大千、张爰
2.此十八年前所作，应炉仁兄得之，嘱为题记，壬辰五月张大千爰。印文：张爰之印信、大千居士
【鉴藏印】应炉珍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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