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善孖
张大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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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丹林|张善子大千昆仲

陆丹林|张善子大千昆仲

时间:2023-08-21 14:25:26 来源:张大千研究 作者:

陆丹林|张善子大千昆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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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按:陆丹林(1896-1972)号非素,字自在,斋号“红树室”。广东三水人。上世纪二十年代中后期始与张善孖、大千兄弟交往,在上海与张善孖、大千兄弟发起创办“蜜蜂画社”与“九社”。并分别在《申报》《国画》《逸经》《环球》等报刊撰文介绍张善孖、大千兄弟。本“公众号”今特选曾经《逸经》(1937年)总第二十二期发表陆丹林撰写“画人张善孖大千兄弟”、后由香港《大人》杂志(1972年)总第三十一期刊载“张善孖大千昆仲”一文。
 
我国书画界兄弟齐名的,在广东有高剑父、奇峰兄弟,湖南有谭延闿、泽闿兄弟,在四川有张善子(泽)大千(爰)兄弟,张大千谈者已众,但并及其昆仲者,似尚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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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善孖(左)与张大千(右)在苏州网师园
 
善子在满清末从事排满,民初,反对袁世凯窃国,做过很多革命工作,癸丑之役,曾被抄家,亡命江海。过了不久,才在西北军及总统府做事。因为亲老而辞职,奉母移居上海,“闲来画幅青山卖,不使人间造孽钱。”这两句诗,不啻替他写照。后来虽然各方的旧同志常常请他出来从事政治军事工作,他都推辞了。他觉得艺术是他的第二生命,天天在那古画中,实物上;他家里豢养了许多鱼鸟走兽,及种植许多名花,山水名胜古迹里,找寻他绘画的对象。
 
他是深于世故,通达人情,和各方面的朋友交际,都异常周到。守信约,重然诺,答应亲友所托的事,没有不努力去干,要是他自己干不了,也要辗转托人代办,务必办妥,才肯罢休。而且事必躬亲,又负责任,人家的事,看作自己的事,和“若越人视秦人之肥瘠”相比,是绝对相反的,所以朋友间都说张善子是“够得上的朋友”,大家乐意和他交游。
 
善子和大千,都是“美髯公”般的大胡子,有些人常常把他们兄弟俩辨别不清,因为胡子一样长,面貌既相似,宽袍布袜又相同;他们一年四季都穿家制的布袜。行动举止都也相像,无怪陌生的人认不清楚。其实善子在他兄弟辈是行二,大千是行八,善子长大千十七岁,若是我们和他们兄弟相处稍久,即知道他们的个性生活有很大分际。虽然他们兄弟个性有点不同,当时爱好艺术却是一致,而且他们真是算得“兄弟合翕”“兄友弟恭”“兄弟怡怡”“兄弟如手足”,这几句成语,都可以表示他们兄弟的友爱。
 
老实说,在我许多亲戚朋友之中,还没有见着别的兄弟们有比得上张氏兄弟那般的亲切友爱;容许有之,但我没有见着。他们家内的事和在外的一切,没有不开诚布公的互相谈论,兄的事等于弟的事,弟的事等于兄的事同样的关切。善子与大千的中间,还有两位兄弟,他们都是一样的友爱。第三第四的两位兄弟,不因所业的不同,居处各异,而有些疏阔。记得民国二十五年农历四月初,大千生日,他的四哥恰从重庆赶到,一入门两兄弟见面,就相对鞠躬作揖,端茶递巾,客气之中,饱合着雍穆和洽的气象。我十五岁时,我的小弟弟就失踪了。见着他们兄弟如此友爱,抚怀身世,欢羡之余,不禁有点黯然了。
 
他们不特在兄弟间是这样的彬彬有礼,他们对于师弟间更是重礼,他们的老师李梅盦(瑞清)、曾农髯(熙)在生时,他们每到李曾公馆,执弟子的礼甚恭,非得师赐座不敢坐,三伏天气,非得师说脱长衫不敢脱。逢着年节和生日,必肃整衣冠前去叩头请安。李曾死时,穿了孝服去送殡,痛哭尽哀。李曾逝世之后,对于师母还是一样的尽礼,逢着李曾的忌辰,设奠叩头致祭。他兄弟俩所收的许多学生,拜师时也要行跪拜礼,说这是尊重师道的表现。
 
善子五十岁那年,做了自寿诗两首,不啻是他的史诗和人生观的自白:
 
五十飞腾过,艰难憩海滨。青山如可卖,白屋未妨贫!老去神犹王,诗成句渐醇。魏塘鱼茨足,卜筑奉慈亲。(自注:八弟大千,奉家慈居嘉善,拟长此卜居,朝夕尽莱舞之乐。)匹马怜予壮,纵横关塞间。拂衣猿可学,入画虎能闲。东渡留残稿,西行忆故山。虚名愧相误,浪墨几时删!
 
善子绘画,山水、人物、走兽,无所不能,尤其是画虎最有名。有《十二金钗图》,拈西厢记语来画虎十二帧。又和大千合作“山君真相”。曾农髯题词有说:“……髯居上海之三岁,季爰居门下,一日持善孖所为十二金钗图乞题。髯曰:向不喜为闺阁绮丽之辞。爰曰:虎耳。大惊,展示,果十二虎,踞者,立者,渴饮者,怒者,媚者,极数变态,皆奇想天开。嗟夫,善孖其善以画讽世者欤?去岁来沪,携其平日所画虎,大者丈余,少或数尺,或写群虎争食,喻当道贤者,或写犬而蒙以虎皮,喻贤者中之又贤者。嗟夫,张生何讽世之深耶?然予观古来画虎者,每多类犬,写生家又但能传其皮相,不能得虎之天性,君操何术至此?善孖曰:予因画虎,遂豢虎有年矣。虎性贪,利得肉,予每日以肥猪大方饲之,待其饱,然后弛其铁绳,纵之大壑,须臾风生,若怒若醉,长啸奔舞,山谷异势;及其饥,复置肥猪柙中,虎且摇尾而前,若敬主人者。髯曰:虎得肉足耳,且知有主人耶?......
 
民国二十五年夏天,有位朋友,从贵州得了一个乳虎送他做画虎的“模特儿”。他本来卧病在苏州的网师园,听得老虎运到汉口,马上精神奕奕亲自到汉口去迎虎,“虎痴”争食名副其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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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千(左)与陆丹林(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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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千致陆丹林有关请谢玉岑为溥儒作象传的信札(西泠拍卖2020年秋季拍卖会“中外名人手迹与影像艺术专场”第2583号拍品)
 
大千呢?天资奇逸,聪慧绝伦,读史读经,过目成诵,作诗作画,到手即精。能挥霍,心之所好,千金一掷没有吝色,袋里一文或无存貯,但是遇着名画,虽值万千金,也必先行留下,再行设法筹款交易,故他十余年来,所得名画富而且精。估客因他精鉴别而性豪爽,能出高价,得着名迹,必先送他欣赏购置,因此,大风堂藏着精品很多。
 
他对于饮食,极为讲究,最推重川粤菜。精于烹饪,每遇嘉宾莅止,常常脱下长衫,跑入厨房弄菜奉客。好吃冰淇淋,一年四季,随时一口气吃完十几杯。往往为要吃几角钱的冰淇淋,而化去一两元的汽车费往来,满不在乎。平时不饮酒,要是碰着好友良会高谈阔论的时候,一碗一碗的连饮几斤,绝没有一点醉容。每逢旅行,舟车旅馆,必择头等而乘用,衣服虽极朴素,但享用则极奢侈。
 
戚友因急需有所求,莫不尽力相助,遇着手头紧,则立即伸纸写画给人换钱。有时为着朋友求借甚急,或其数很巨,则将所藏名画押去取钱付友,这种急人之急,是很难得的。他作画润例,取消了七八年,平时外间求他绘画,若没有因缘,虽送巨金,不肯下笔,就是有人介绍,他常常搁着一年半载,也不肯挥毫,但是他若在高兴的时候,往往只须几个钟头,便可以一气绘成十多张画,尤其是宾客尽欢酒酣耳热的场合,口讲手挥,山水花卉,仕女人物,随兴即画,画好即题,真有“手挥五指目送飞鸿”之概。要是他的好友,则随时可以请他作画,而送给朋友的,又是精品的居多。
 
朋友中得他画最多的,要推亡友谢玉岑。我得他的画,大小也有数十帧。有一次,他画好一张仕女,标价三百元,预备即交展览会陈列,刚要送出的时候,我恰到大风堂谈天,对这张画说了几句话,他就把画送给我。原来他所画的仕女面貌,酷似亡友心丹女士。华阳林山腴(思进)游沪,题诗有说:“云阶月地寻常过,雾鬓风鬟想像难,不是当时人似画,如今谁作画中看?”又有一次,柏林中国绘画展请他出品三张,他画好一张荷花大堂幅,我见着表示爱好,他也送给我,而出品呢,只交去两张。他常说:“最好的是友情,尤其是认识得他的书画的友人,金钱有什么宝贵?如果金钱是可宝贵的,我现在也可以擁着几十万做富翁了。”是的,金钱在他的手中化出去,前前后后,真有数十万元之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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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2年,张大千为陆丹林作《红树室图》卷
 纸本设色,尺寸:26.5×98.2公分
款识:“壬申秋日为丹林老长兄作。大千弟爰。”
 
大千行动,是很率真洒脱,也是很有风趣,他是基督教徒,但他少年时为着恋爱的关系,一度在松江禅定寺做过几个月的和尚,他好游览名山古迹,要是他的念头一转,不论何时,想着立即动身,往往在起程虔几个钟头,他的家人还没有知道。这种独往独来即知即行的行动,确是艺人妙事。他的经济,常常在艰困之中,同时他对于用钱。又毫不吝啬,大有“千金散尽还复来”之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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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千画集》封面和陆丹林撰序
中华书局(上海)1936年出版
 
大千的画风,我在“大千画集序”(在中华书局出版)里曾经说过:
 
大千绘画之成功,固然因他生在四川,环境的山水奇险而雄壮,日相狎接,蕴在胸襟。又富于艺术的天纵才思,兼以不断地用功,才能够有今日的成就。他的大风堂里,珍藏着历代名画千余件,纵览百家,不拘一体一格,和什么派别,都下过一番苦功,尤其是尽得石涛、八大、石溪、渐江、大风、冬心、新罗各家的奥秘,融会贯通,撷取古人的精华,去掉他的糟粕,一笔一画,无不意在笔先,神与古会。用笔纵横,浑厚苍润的气韵,熔合南北宗于一炉,自成蹊径,这是已达到神化的最高峰,绝没有一点拒签迹象的了。加以二十年来,游历国内外名山大川,......游踪所到,莫不在那穷山荒谷的断崖绝壁古刹长松的地方,领略风雨晴晦的真趣,采取大自然的材料,来作画材,如石涛说:“搜尽奇峰打草稿”。所以他的画一切布局设色,无不匠心独运,简直以造化为师,来自写他胸中的宇宙境界。又如恽南田的甌香馆画跋所说:“一草一树,一丘一壑,皆灵想所独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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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报(1946-11-22)/1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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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世报(上海)(1946-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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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丹林张大千先生之画《环球》1948年(总第30期)
 
大千临抚古画的功夫,真是腕中有鬼,所临的青藤、白阳、八大、石溪、老莲、冬心、新罗等家,确能乱真,尤其是仿作石涛,最负盛名,不特画的笔墨神韵,和石涛真迹一样,题字图章,印泥纸质,也无一不弄到丝毫逼肖,天衣无缝。但是他当作是游戏的工作,在好友前,绝没有一点隐讳。故一般艺人画商和藏家好古的,得石涛画纸本稍精,莫不诧叹惊讶“这是张大千所作的”的疑问。
 
然而大千所作的石涛,固已散遍世界,颠到国内外的鉴赏家了。本来以赝乱真,是文艺家的狡猾手段,朋好谈笑,也可以取乐一时,是不足为训的。但是中国学画必先临古,临古必求他的维肖维妙,可以乱真,这是学画必经的途径,不可忽视,所谓温故而知新。可是近年“大千好梦”“人间乞食”,(这两句话戏借他所用的印文)厌倦抚古,而尽归自然,在艺术过程来说,他是摒绝依傍而独立的了。这些制作古画,在他的生命史上,只是游戏人间不可磨灭的一页罢了。
 
大千跌宕风流,语多幽默,数年前他游高丽,恋着韩女春红,红袖添香,雅人艳事。曾画册纪念,册尾题跋云:“客舍无俚,春嬢日来侍几砚,意有未达,以画询之,会心处辄相与哑然笑,因缀截句于画末,亦客中一段因缘也。”赠春娘诗云:“夷蔡蛮荒语未工,那堪异国诉孤衷!最难猜透寻常话,笔底轻描意已通。”再曾春红云:“新来上国语初谙,欲笑佯羞亦太憨。砚角眉纹微蓄愠,厌他俗客乱清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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