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昌专栏｜朱浩云：名家画虎谁主沉浮
时间：2022-03-15 14:30:54 来源：雅昌 作者：朱浩云
雅昌专栏｜朱浩云：名家画虎谁主沉浮
从中国美术史上看，古往今来，不少名家与画虎结下了不解之缘，并涌现出不少画虎的名家和高手。
如宋代的石恪、包鼎、李公麟，元代的包寀、周耕云，明代的赵廉、戴进、商喜，清代的华新罗、高其佩、丘天民、席文卿等均以画虎著称于世。在现当代名家中，擅画老虎的名家众多，如张善孖、徐悲鸿、齐白石、何香凝、高剑父、高奇峰、胡藻斌、慕凌飞、胡爽盦、曹大铁、陆元鼎、刘奎龄、赵少昂、杨善深、关山月、颜伯龙、刘继卣、房毅、吴寿谷、胡成荣、韩美林、冯大中、汤文选、杜军、姚少华 、孟祥顺、秦学研、王申勇、邢世靖等。
从历代名家画虎的艺术上看，可谓八仙过海，各显其能，各具特色。其中宋代包鼎家族是世代画虎，可见其家族对画虎题材情有独钟，据文字记载，包鼎每一次画老虎之前，都会先把画室打扫得干干净净，再把门窗关死仅仅留一个小洞，然后喝下酒，再把脱去衣服趴在地上，感到自己真的像是一头老虎的时候，就赶紧作画，一气呵成。
宋代李公麟的画虎也是别具一格，其笔下老虎是没有尾巴的。为何？李公麟曾说过：“猛虎伤人，我要是画上尾巴，这老虎就活了，我岂不是自讨苦吃。”所以，李公麟的老虎，都是秃尾巴虎。
清代华新罗画的老虎独具匠心、不同凡响。台北故宫博物院里就珍藏了华新罗的一幅《峰虎图》，这幅画300年来曾引发无数争议。原因是画面的老虎一改体型庞大、威武霸气的特点，而是画了一只瘦骨嶙峋老虎佝偻着背部，蜷缩着身体，眼神中流露出一副极其恐惧的样子，而且还夹着尾巴如丧家之犬。形状看似像一只骆驼，神态则像一只病猫。实际上，若仔细观察，你会发现画面原来是一只野蜂正在追赶老虎。人们才得知老虎成为“病猫”的缘由，由此可见华新罗创作《峰虎》时用心良苦，寓意无穷。
现代齐白石的画虎可谓标新立异，注重创新求变，塑造自我风格。他的虎作与宋代李公麟正好相反，画面只见屁股不见头，也就是见尾不见脸，他打破了传统以虎的正面形象面向观者的画法，仅绘以虎的背影，但通过虎背扭动的身影仍可感受到其躯体的健壮与强悍，让观者感受唯我独尊的王者风范。
赵少昂从20年代至80年代都有不少虎作问世，几乎幅幅精彩，看得出作者对画虎格外喜爱，也有心得。大家知道，常人画虎，常是张牙舞爪。而赵少昂创作别具风格，他会通过清楚的纹路表现出虎的身体构造，常把虎的四只脚都隐藏在草丛中，虎炯炯有神的锐利双眼却给人一种无比震慑的力量，翘起的尾巴也隐隐显示出虎的威猛。可以看出，赵把虎的纯善与凶猛两种本性兼而得之，别具趣味。把“自古雄风藏草泽，一声长啸乱弧惊”的气势表现得淋漓尽致。1959年赵少昂根据自己画虎的心得和经验，写下了《画虎的次序》一文，并在香港灯塔月刊第37期上发表，这是留存在绘画界的一份珍贵画虎资料。
胡爽盦是张善孖的弟子，精于画虎，堪称一绝，有“虎痴” 和“中国画虎第一人”之美誉。建国后，不少虎的年画出自胡爽盦之手。胡爽盦的创作笔墨粗犷，干净利落，个性极强，每幅虎画都散发出强烈的人文精神，无畏坚强、忠勇果敢、不屈不挠，这些中国人潜于灵魂的品质都潜移默化在胡爽盦的笔墨中。张大千晚年看到胡爽痷的虎画时激动不已，赞誉他画作“虎虎有生气”。为了画好老虎，据说，胡爽痷生前曾与自然博物馆专家一起解剖过华南虎，准确掌握虎的生理结构。1988年胡爽庵和学生张士元共同编著的《怎样画虎》一书由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书中详细论述了老虎绘画渊源和画虎的传统技法，以及虎的生态结构，为画虎爱好者和画家提供了范本。
冯大中的画虎已成为了他的艺术符号，被誉为“天下第一虎”。他的画风严肃典雅，画虎突破了程式化的俗套，赋予虎新的形象以及文化内涵，并创造了自己艺术风格。从他的创作看，他开创了工笔虎的技法，极尽绘画的精微，笔下的虎有骨、有肉、有神，皮毛彪炳斑斓，连毛色的光泽感也表现出来了。可以说，冯大中的老虎时而威风凛凛，时而气啸山河，时而憨态可掬，时而惹人喜爱，特别是虎画用气势雄浑山水作背景，让观者更能身临其境，大大增添了画作的艺术性和观赏性。
最值得一提的是民国时期爱虎、养虎、画虎艺术家张善孖。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曾豢虎以供写生，后以画虎著称于世，人称“虎公”、“画虎大师”。抗战时期，他赴美国办画展，共募得捐款高达20余万美元，其中个人义卖画虎就得款10多万美元，这在当时也是天文数字，这些钱款全部寄回国内支援抗战。当时国民政府主席林森、行政院长蒋介石向张善孖颁布了民国时期最高规格的褒奖令。
据笔者研究，张善孖早在1917年，就从日本带回一只幼虎，经上海转展成都饲养，并以其作“模特”。之后，他一直有饲养幼虎的偏好，三十年代初寓居苏州网师园时，也饲养了一只幼虎，取名“虎儿”，自号“虎痴”，人皆尊其为“虎公”。时凡拜门大风堂者，除拜张善孖和张大千外，还需拜虎儿。据说，当年“民国才女”张充和原本早就想拜访张善孖，可是碍于他们家养了老虎一直不敢去。由于张善孖以活的老虎为“模特”，能朝夕观察老虎的形态和习性，故他笔下的老虎千姿百态，作品形神兼备，精妙沉雄。他画出来的效果自然也要此别人好上百倍。
林语堂曾称赞道：“他画的老虎，凡一肌、一脊、一肩、一爪、无不精力磅礴，精纯逼真”。由于张善孖所绘之动物，均源于造化，所以在他1927年东渡日本举行画展时，其画虎、猿、狮等走兽深得彼邦赞誉。1939年在访法、美期间，法国总统伦白朗称他是“东方近代艺术代表”；美国总统罗斯福设“专宴”招待他，席间，张善孖挥毫画了28只老虎，意在代表当时28个省，并题词曰“中国怒吼了”，该画曾轰动美国。1940年张还画《飞虎图》赠美国名将陈纳德，为此，陈将志愿队改名为“飞虎队”，并按《飞虎图》做了许多旗帜和徽章分发部下，以鼓舞战士奋勇杀敌。现该图藏于美国国家博物馆。张善孖还培养出不少画虎名家，像慕凌飞、胡爽盦、曹大铁、陆元鼎等都是画坛画虎名家，其中慕凌飞、胡爽盦几乎是画虎“专业户”；曹大铁尽管不是以画虎名世，偶作虎画相当出彩，他的《五虎图》形态各异，野意十足，气势动人，栩栩如生，百看不厌！陆元鼎的画虎与恩师张善孖一脉相承，既威猛又有温情，颇具艺术观赏价值。
有趣的是：张善孖的弟弟张大千也擅长画动物，而且曾经模仿过哥哥的猛虎图，这张画不想却被朋友拿去卖掉了，还卖出了高价。于是很多人纷纷慕名而来，找张大千画老虎，这件事被痴迷于画虎的哥哥张善孖听到了，当时张善孖十分感慨说：“我作画多年，竟无一处可比弟弟，实在惭愧”，其实在张大千眼中，哥哥的老虎画的是最棒的，而他发出这样的感慨，也是张大千不愿看到的，为了避免伤了兄弟情分，张大千对外放出风声：我什么都能画，什么也敢画，除了老虎。以后，张大千画遍世间鸟兽虫鱼，再也没有画过老虎。
在艺术市场上，名家老虎题材的画作也是很受海内外藏家青睐和追逐，目前价格过千万元有齐白石、张善孖、慕凌飞、冯大中。其中冯大中《知否与风狂啸者》长卷（尺幅584×129cm）在2020年中溯国际拍卖会上以3680万元成交，也是迄今为止老虎题材价格最高的画作。今年，正值农历壬寅虎年，冯大中应邀为中国邮政设计创作了2枚“虎票”——《国运昌隆》和《虎蕴吉祥》，可见当今冯大中画虎的影响力之大。
齐白石画虎尽管没有花鸟鱼虫有名，但很有个性，也很稀有。2010年香港苏富比曾推出了齐白石1950年作《虎》镜心，为香港大收藏家张宗宪的藏品，此作构思极为独特，以横幅绘制，画面虎体躯健壮硕大，背向，呈横坐姿态，前腿一伸爪、一抵地以支撑身体，后半身伏地，后腿蜷曲仅露趾爪，尾巴向右方横展伸延，尾梢弯曲向上翘，恰好与左方的题款成对称均衡之势。如此构图观者自然看不到猛兽无恶形凶相，相反流露出白石老人几分童趣！该作为香港大收藏张宗宪旧藏，上拍后各路藏家你争我夺，互不相让，最后以高达3202万港元成交，折合人民币2817.7万元，轰动拍场。
张善孖画虎在市场上享有很高的声望，民国时期，他画的老虎既不失威猛,又富有人性,结构也非常准确，故很受藏家青睐，那时，张的润格也很贵，非一般藏家能问津。2013年北京匡时国际隆重推出了张善孖1928年作《十二金钗图》，这件画作时以12幅立轴形制出现。据拍卖行介绍， 被1207.5万元成交，作者别出心裁，采用《西厢记》十二句艳词，画了十二幅虎图，取名为《十二金钗图》。画中12只成年老虎或立或卧，或伏或跃，或怒或吼，神态各异，神形兼备，栩栩如生；再配以摘自《西厢记》十二句艳词，将可爱的老虎加以人格化，百媚柔美，古今绝伦。据悉，张善孖的老师曾熙见到张善孖的《十二金钗图》虎画图册时，不禁为之拍案称快“此系虎画中一绝也”，并惊呼“嗟乎张生，何讽世之深耶！”此作上拍后以1207.5万元成交，为张善孖作品市场最高价。
慕凌飞是张善孖的弟子，也是以画虎名世。2020年北京中鸿信觅到了慕凌飞代表作《百虎图》手卷（画尺幅45.5×700cm）。从画题跋中获知，他从1947年在上海受张大千重托，历经35个春秋，呕心沥血，完成了长达7米的长卷，画中慕凌飞苦思经营，构思独特，画中山峦起伏，层崖叠嶂，行云流水，草劲林深，山水衬虎，虎衬山水，自然逼真，相得益彰，令人叹为观止！尤为出彩的是作者巧妙的将天下各路“英雄”安排在同一画面中，来自东北、华南、福建以及印度、南亚、非洲的兽中之王争强好胜，各显神威；一百零一只老虎栩栩如生，或卧，或坐，或立，或奔，或腾跃，或觅食，或怒吼，神情各异，千姿百态，呼之欲出，达到“画虎入骨”、“画虎画神”的境界。据悉，《百虎图》完成后曾震惊了国内外美术界，世界很多媒体均有报道，称它是“国宝级画作”，是“惊世壮举”。此作估价150—250万元，上拍后，各路买家踊跃竞投，互不相让，最后被一买家以高达1012万元的天价收入囊中，高出底价高端4倍，成绩相当理想，同时创下了慕凌飞作品的市场最高价。
除了以上几位画家外，作品价格在几百万元有高剑父、高奇峰、刘继卣、赵少昂、杨善深、关山月、胡爽盦、孟祥顺等，其他名家老虎之作大都在百万之下。
总体看，在动物绘画中，由于画虎难度较大，加上虎的题材多多，尤其是虎为百兽之王，历来被视为威武和力量的象征，自古以来备受人尊崇。在中国的传说中，人们相信虎是极其有力的动物，它们能驱除家庭的三大灾难：火灾、失窃和邪恶。所以，在民间，人们就习惯用“初生牛犊不怕虎”、“ 卧虎藏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虎背熊腰”、“虎头虎脑”、“ 生龙活虎” 、“ 如虎添翼”、“ 龙腾虎跃”、“将门虎子”、“虎老雄心在”、“虎虎有生气”等成语来赞扬生活中的人物和事物，表达中华民族的精神面貌、民族性格和民族自我意识，逐渐形成了独特的虎文化。正因如此，无论是画家还是藏家对老虎题材的偏爱也就在情理之中，尤其是每轮生肖虎年，势必会引发海内外藏家对名家虎画的关注，那么，今年究竟有哪些画虎名家能成为市场上的热点和焦点，我们拭目以待！
注：文中图片来自拍卖图录及网络
朱浩云
2021年1月18日写于上海五栖斋
来源：雅昌发布 作者：朱浩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