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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永兴:沁雪石

孙永兴:沁雪石

时间:2021-12-15 13:54:24 来源: 作者:

沁雪石
孙永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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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大铁先生是虞城文化名人,既是位书画家,又是位博物学家,古籍收藏家。六十年代末,我初次见到他时,他正处于人生的低谷期。朋友圈盛传,他家藏有唐伯虎的真迹,并有多部极有价值的古籍孤本,到他家造访的人络绎不绝。
 
先生身材瘦削,面目清癯,戴一副黑边眼镜,举止儒雅,口才极好,在较真的外表下,一看就知道,是个有故事的人。
 
他的孩子尚小,坐在方凳上,手捧一本线装的《王荆公文集笺注》,背诵章句。在当时,实属罕见。
 
“上月苏州买书回来,饥肠辘辘,身上一文不名。山景园里鱼肉飘香,有新婚婚宴。我被馋嘴牵引,不由自主,前去蹭饭。”
 
“‘蹭饭’词好,如果说‘吃白食’,就不登大雅之堂了。”一位熟人说。
 
“大将军韩信能蹭饭,刘宋宰相刘穆之能蹭饭,为什么我就不能?‘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我蹭饭的主家,往往会得到数倍的回报。你求我蹭饭,我还不干呢。”曹先生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架式。
 
新人是园林管理员,曹先生坐的一桌,尽是领导。领导谈公园建设,曹先生专注美食。
 
新人夫妇来敬酒,发现了不速之客。场面静了下来,大家的眼光射向曹先生。有两个“愣头青”卷衣袖,捋手臂,想来“逐客”,却被旁边的领导拦住了。
 
情急之中,曹先生说:“大家好,我是来向领导献宝的。人民公园,在我眼里,只画像了龙,没有点睛之笔,我发现一件希世之宝,可作点睛,只等领导去开发。”
 
什么宝贝?
 
“话得从古代说起,大家都练过字,不是颜柳,就是欧赵。赵就是元代书画家赵孟頫,他家住湖州莲庄,庄上有两块太湖奇石,一叫垂云,一叫沁雪。人民公园只要得到其一,便能画龙点睛。沁雪石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曹先生说得有板有眼,赴宴人被吸引住了:“明代弘治年间,我们虞城县令的女公子生病,看病的女巫说是衙门前的太湖石作祟。此石便是沁雪石,前任县令从赵孟頫后人手里买得此石,树于县衙,弘扬文化,此任县令只爱女儿不爱文化。把这块奇石扔出了衙门,门外等候多时的退职进士钱承德,令家人搬回家中,与他花园内的四块奇石,凑成五峰,花园改名‘五老峰’,遍请名流题诗。名画家沈周就有诗句:‘沁此万古雪,亘地气魄壮’,进士王鼎的诗是:‘蓬台直境天台路,绝胜王维画里传’。园外的那条街巷名字,至今仍然叫五老峰。到了清代初年,沁雪石立在本邑名士钱谦益与柳如是的绛云楼前,钱柳有诗“沁雪摩挲新拜石”“洗罢新松看沁雪”。绛云楼失火,就再没有了沁雪石的记载了。乾隆年间,邑人王应奎,《柳南随笔》中说,‘绛云楼火,并石亦烬,旋碎裂,失所在’。三百年后的今天,我发现这一宝物仍在,公园只要略化人力,就可以给人民公园增光溢彩。”
 
此消息石破天惊。果不其然,在曹先生指引下,在一个瓦砾堆中,挖出了沁雪石,成了公园的镇园之宝。
 
曹先生讲完故事,我们半信半疑。他急了,把我们领出家门,去看现场。他说,他现在住的地方,就是钱谦益的半野堂。前面一块空场,空场边是个灌木林,种满海棠。林中有七个柱础石,有火燎过的痕迹,曹先生说这是绛云楼的遗址。其东,一个瓦砾堆挖去了大半,是沁雪石出土的地方。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改革开放后,曹先生的书画作品越来越被人们认可,他收藏的《蒙钞楞严经》《绛云楼书目》,在嘉德拍卖会上广受关注;中华书局出版的《明季北略》《明季南略》著名史书,是参考了曹先生的藏本而出版的。2009年,曹先生驾鹤西归。
 
今日虞山公园,游人如织。公园大道进到景深处,左侧有一“挹秀园”,是个盆景园,穿过此园,绕过游廊,为“环翠小筑”,前有一块场地,绿枫如盖,竹影婆娑,花木掩映下,一石屹立,便是沁雪石。注意到这一奇石的游人并不多,而知道发现此石故事的人就更少了。
 
此文发表于《扬子晚报·繁星》《苏州日报·沧浪》
 

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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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孙永兴,笔名虞城憨憨,谢桥中学退休教师,近年搦笔属文,报刊发表散文、小说、传记等二百多篇,各类得奖三十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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