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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崴:《师恩涌泉——读张大千作<李瑞清曾熙肖像图>轴》

魏崴:《师恩涌泉——读张大千作<李瑞清曾熙肖像图>轴》

时间:2023-05-12 10:15:35 来源:曾李同门研究会 作者:

魏崴:《师恩涌泉——读张大千作<李瑞清曾熙肖像图>轴》

 
民国五年(1916)末,张大千远赴日本京都学习染织。次年(1917),于游学间隙从东瀛归国居上海的张大千,拜曾熙为师。八年(1919)张大千的幼弟张正玺(字君绶)随张大千从内江迁居上海,同拜曾熙、李瑞清二师门下,学习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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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1931年,曾熙(前排中)张大千(后排右一)等合影
民国四年(1915),曾熙(1861-1930)应好友李瑞清的邀请,居上海,以鬻字为业。彼时,李瑞清已在上海书坛有了一席之地,故常用自己的名声来烘托曾熙的书法成就。1916年6月11日,上海《申报》刊登《上海又来一书家》一文,介绍曾熙的书法:“先生书与清道人(李瑞清)相颉颃,清道人夙自负,于时贤书无所可否,独好先生书,以为有晋人风,其书名可想,为志数语,以告当时嗜书者。”虽然李瑞清先于曾熙来到上海,但是张大千在上海最早拜的老师却是曾熙,他最为世人所熟知的称谓与这位老师更有着直接的关系。张大千谱名张正权。张母曾有贞在怀张大千时,曾梦见一长者将一只俯卧在大铜锣上的黑猿赠给她。临别还不忘叮嘱“要小心照顾黑猿,说猿有两忌,怕月亮,怕荤腥……”(谢家孝《张大千的世界》)张大千回忆说:“家母惊醒后,记忆清晰,即对家父谈起。我们一家人都知道这个梦,不久就生了我,家人朋友都说我是黑猿转世。”(同前)在张大千与张君绶拜曾熙为师后,张大千的父亲张忠发在闲谈中将此逸事告诉曾先生。精通训诂之学的曾熙就将正权之名改为“张蝯”。此段往事,张大千记忆犹新,“曾师即为我题名为蝯,爰为古写的猿,汉朝时再变为‘蝯’,加虫旁是因人猿也属裸虫类,演变下来,虫旁变为反爪的猨,今写为猿,曾师并为我取号季爰,因为我虽然排行第八,但因四个哥哥早故,活着的我应该排第四,伯仲叔季,因号季爰。”(谢家孝《张大千的世界》)张大千的双亲张忠发夫妇共养育了十男二女,共十二位子女。旧时兵荒马乱,医药匮乏,长子与第五、六、七子及第十二女过早夭折,以至于张大千都不记得他们的姓名,张大千的记忆中他有一位大姐名琼枝,大哥名张荥,二哥张泽,三哥张信,四哥张楫,九弟张端,十弟张玺。(谢家孝《张大千的世界》)张正玺(字君绶)本与张大千同拜曾熙门下,天资聪慧,甚得曾师喜爱。但他却困于封建婚姻的桎梏,于1922年英年早逝。此事不仅令张大千哀痛万分,也让痛失爱徒的曾熙大为伤感。晚年的张大千依旧记得曾熙与张玺的师徒之情,他说:“曾老师规矩甚严,非得他的许可,弟子不得随侍傍观老师写字,但曾老师对郡绶甚为宠爱,特许他随时登堂入室,所以君绶之死,除了我们骨肉之外,曾老师最为哀伤。”(谢家孝《张大千的世界》)张大千的绘画技艺可谓得之家传。他的母亲曾有贞善于绘画,尤其善画花卉。他的兄弟们也都精通绘事。但是对幼年张大千影响最大的,是他的大姐张璋枝。张大千回忆:“我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学画,人家说我九岁业绘事,由于先母能画,兄弟们都会画,尤以家姊璋枝得益慈教甚多。”(谢家孝《张大千的世界》)在书法绘画之外,张大千作诗的造诣则与民国五年(1916)他十七岁时,被土匪绑架一百天的传奇经历有关。因一手好字,张大千反客为主,从被绑架的人质一跃成了匪帮的师爷。期间,张大千也曾被迫参与劫掠,在一个大户人家“抢”了一本《诗学涵英》和几卷画。此书成了张大千探索诗学的启蒙读物。不久,张大千又在土匪窝里巧遇一位被抓来做人质,对诗词颇为精通的前清进士。张大千虚心请教,一来二去,就掌握了创作诗词的诀窍。张大千说:“中过科举的进士老爷当然作诗作得好咯,他听我胡诌的打油诗,只说我黄连树下弹琵琶……从此,我为他求情讨饶,他教我作诗,我才弄清楚什么平仄对仗……”(谢家孝《张大千的世界》)当张大千从土匪窝中逃脱的时候,他的诗、书、画都已入门,且小有成绩了。来上海后,又得曾熙和李瑞清二位尊师的传授和影响,进步更为神速。以此见之,1923年他在赵半跛的“秋英会”上崭露头角,一鸣惊人,为上海艺林熟知,是水到渠成的事。民国六年(1917)张大千拜曾熙为师后,就时常登门侍奉左右,通过聆听老师与友人高谈艺事,观摩老师习字作画,领会传统笔墨的奥秘。虽然交给老师的课业常因学徒众多而不及品评,但是研习老师书写时的运笔方式和结字方法却是受益最深的。张大千说:“那时候,我们对老师恭敬极了,从来不问什么问题。拜老师后,经常去侍候老师,静听老师与朋友们谈书论画,就等于在授课,从来不敢插嘴接腔,每月把自己写的字送到老师家里,由于学生多,课业都堆在那里,老师也未见得有时间批阅。”(谢家孝《张大千的世界》)曾熙教授给张大千的不单是作书的技法,而是不拘泥前人旧说,敢于直追六朝法书,宇宙在手,自由挥洒的豪迈气象。他写书论赠与大千曰:“古人作书并无定法,真是天机翔舞,太傅各表。右军所临,唐橅宋削,无可窥见。《季直表》最晚出,尚可与六代经卷参看。作书无法,无论执笔。古人张腕任其自然耳。量其字之大小为张腕之高下。安吴(包世臣)论执笔是大笑话。好为文章,自树旗帜,名士欺人,由来如斯。古人笔势,多论隶分。书谱所采,注重行草。泥焉则滞,不辩必歧。径历既久,庶几自得。季爰好书,偶及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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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 近现代 曾熙 《赠张大千论书》横幅 纸本墨笔 私人收藏
对于张大千拜曾李二师的确切时间,以往认为是民国八年(1919)(谢家孝《张大千的世界》)。此说源自张大千的《记我的曾李二师》一文:“我拜曾、李二师门下之先,曾经留学日本。我十七岁(1916)即离开四川老家赴上海……第二年(1917)就遵从父兄的意思,到日本京都去学染织……从日本回到上海后,我先拜在曾老师门下学字。”(曾迎三《曾熙书札》)此文内容与谢家孝《张大千的世界》中“曾李二师”一章相似,可能是由谢氏的参访稿增添编辑而出。但是,曾熙在《张善孖画例》中明言:“髯居上海之三岁,季爰居门下以曾熙1915年始居上海计,三岁即为1917年。”(王中秀、曾迎三《曾熙年谱长编》)张大千拜曾熙为师后不久,曾老师就将他引见给了好友李瑞清(1867-1920)。曾熙在《季蝯书画例言》中言:“一日纨贽就髯席,请曰:‘愿学书。’髯曰:‘海上以道人为三代、两汉、六朝书,皆各守家法。髯好下己意,不足学。’因携季见道人。道人好奇,见季年二十余,其长髯且过髯,与语,更异之,繇是季为髯书,复为道人书。”(王中秀、曾迎三《曾熙年谱长编》)李瑞清非常欣赏张大千的才华,与张大千相识不久,就以仁弟相称。此年四月,他赠与张大千一幅楹联:“此亭为爽垲,厥词不浮华”上款:“季蝯仁弟索集鹤寿字本字。丁巳(1917)四月。清道人。”此时,张大千已更字季蝯,说明是在拜曾熙为师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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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近现代 李瑞清《楷书五言联》纸本墨笔 私人收藏
1917年七月初九日,张大千以一枚六朝铜镜为李老师祝寿。五年后,他在这枚铜镜的拓片上题跋:“寿世之竟,秦汉为多,六朝物仅此一见。五年前,曾以之寿梅师,梅师没,不愿假作它人寿……壬戌(1922)五月既望,德庵先生索拓片,因识数语于此,大千居士爰。”(王中秀、曾迎三《曾熙年谱长编》)目前尚无史料可以确定,张大千在曾熙将他引荐李瑞清学习书法之前就与李老师相识。所以,以上材料均可证明,张大千拜曾李二师在民国六年(1917)。故而在《记我的曾李二师》中所录的张大千拜师时间,可能是事隔久远,偶然失忆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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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 近现代 张大千《题六朝铜镜》 纸本墨笔 私人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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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5  曾熙 王乃征 李瑞清合影
张大千在李瑞清处的学习方式与在曾老师那里一样,亦是老师习书作画,学生观摩侍奉左右。张大千每次拜谒李府,均能得到李瑞清家门官的情报。于此,张大千就常能在老师身边观摩创作,潜心学习。张大千回忆:“每次去了,门官总是先有一番情报,说大人正在书房写字,让我进去正好。有一次,‘清道人’临写礼器碑,我能适时在旁观摩见识。”(谢家孝《张大千的世界》)
曾熙与李瑞清的书法受崇尚碑学的时代风气影响,包孕着浓郁的金石意味而各有面貌。曾熙更多师法《瘗鹤铭》、《泰山经石峪金刚经》等南朝刻石,行笔厚重圆浑,体势宏阔。李瑞清则取法北碑,楷书得《张猛龙》和云峰山郑道昭石刻笔意,落墨坚实沉厚,行笔雄强迟涩,故时有“南曾北李”之称。张大千的行书受两位老师的影响最重,贯穿于他书法艺术道路的始终。
民国五年(1916)张大千去上海投奔二兄张善孖的初衷,就是希望留在上海学画。只因家人反对,不得已前往日本游学。六年(1617),于游学间隙回上海的张大千拜曾熙和李瑞清两先生为师。两位老师的言传身教,用张大千的话说是绝非“影响”那么简单,而是“收益甚多”(谢家孝《张大千的世界》)。张大千的绘画艺术经历多次变法,然而他笔墨的根基确是在追随二位老师期间,刻苦临古时打下的。张大千在概括自己早年学习绘画的历程时说:“余幼饫内训,冠侍通人,刻意丹青,穷源篆籀。临川(李瑞清)衡阳(曾熙)二师所传,石涛渐江诸贤之作,上窥董巨,旁猎倪黄,莫不心摹手追,思通冥合。”(谢家孝《张大千的世界》)
民国十九年辛未(1931)六月,恩师曾熙去世一年之后,张大千参石涛笔意写林壑静穆,泉石幽曲之景。画中,两位老师相依而坐,沿石阶奔腾流淌的泉水似在诉说二位老师如涌泉般的恩泽。在山水花鸟道释之外,张大千的人物肖像画同样功力颇深,融贯中西。他以当时流行的西洋写真之法写五官轮廓,参以波臣派的着色技法,使曾、李二师的容貌与用传统笔法绘就的曲水盘石相得益彰,共相辉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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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6 近现代 张大千 《李瑞清曾熙肖像图》轴
张大千题:“辛未六月既望,敬写于大风堂下。授业张蝯。”画心右上侧为朱祖谋所书题签:“李梅盦曾农髯两先生遗像。辛未秋八月。孝臧题。” 画心左侧有李健所书长篇画跋。李健是李瑞清之侄,与张大千同为曾、李门生。他在题跋末尾书:“丁亥‘1947’仲冬,苏盦于劫后捡获此幅。”
蒋国榜(1893-1970),字苏盦,为李瑞清弟子。曾熙逝世后,他与张善孖、张大千、马骀等同门共同成立“曾李同门会”。蒋国榜将《李瑞清曾熙肖像图》轴安置在杭州花港观鱼内的蒋庄(现马一浮纪念馆),供门生、游客瞻仰,启迪后学。1931年3月《金刚钻报》刊《曾李同门春祭记略》一文记述“蒋苏庵君并愿于西湖庄内,辟室奉悬两先生遗像,俾春秋佳日,游湖士女得以瞻仰两先生遗范,与西泠印社之吴昌硕铜像,同为湖山生色。诸君子之笃念师门,久而不替,诚可以风世而敦俗也。”


来源|原文刊载于《大观》月刊2023年第4期,本文略作删改,作者授权于“张大千研究”公众号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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