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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昌专栏|朱浩云:处处讲究,样样考究的张大千

雅昌专栏|朱浩云:处处讲究,样样考究的张大千

时间:2021-11-16 10:41:39 来源:雅昌艺术网 作者:朱浩云

雅昌专栏|朱浩云:处处讲究,样样考究的张大千


在中外艺术家中,张大千无疑是一个极具传奇色彩的人物,根据笔者研究,发现大千先生无论是生活中穿着打扮、为人处世,还是从事艺术创作、书画鉴赏,几乎处处讲究、样样考究。
拿长袍马褂来说,民国时就偏好采用高档哔叽毛料由名师定制,一些有意拜大千为师的画家也会投其所好,在拜师时赠大千老师哔叽毛料;再如头戴的东坡帽,仅他的好友沈苇窗先生回忆就有两次为大千定制,第一次给大千先生定做了两顶,一顶是呢的,一顶是纱的。后来大千迁居巴西,又专门致信沈苇窗,要他再做两顶,一顶乌绒的,一顶直贡呢的。需要指出的是:大千一生云游四海,不论在东方还是在西方,始终是一袭长袍马褂、长髯拂胸,脚穿布鞋,头戴东坡帽,一口四川话,只吃中国餐,即便晚年依旧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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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1年7月7日《庐山图》开笔之日,张大千邀请张群、张学良、王新衡、寿幼兰(王新衡妻子)等嘉宾一同观赏
如1981年7月7日,这是张大千宏幅巨构《庐山图》开笔之日,已是83高龄的大千装束一新,团花长袍东坡帽,白绸长裤青缎鞋,当天摩耶精舍大画室里挤满了人,被邀的嘉宾中有大名鼎鼎的张群、张学良夫妇、王新衡夫妇、王一方夫妇、沈苇窗、黄天才等。像这样的着装和排场,自然是大千的风格和做派。
同样,大千在从事烹饪、园林、收藏、鉴赏等方面也是如此。记得美国著名收藏家迈克·盖勒斯回忆,他曾收藏了一件仇英画作,但吃不准真假,恰巧有一次张大千来旧金山来讲学,北美大收藏家曹仲英希望他去参加,顺便把这幅画拿给张大千看,因为张大千被视为中国古代绘画的最高权威。讲座结束后张大千仔细看了盖勒斯送来的画,当张大千宣布这是仇英真迹后,盖勒斯希望大千先生能题跋,大千表示很乐意,但说明这是一幅明代的绘画作品,想用明代墨条磨出的墨水,而且只有他那个工作室里才能准备。从中可见大千是多么的讲究。之后,当盖勒斯携画前往大千旧金山一处别墅工作室请大千题跋时,着实让盖勒斯大开眼界。
在大千画案上,覆着一层毡子,上面摆着许多古色古香的竹筒,里面插满了毛笔。毛笔整洁地放在刷盘里,墨砚和纸张排列有序、整整齐齐。画案中间摆着一方古砚,砚台里盛满了已磨好的明代黑色墨汁。有意思的是,大千把仇英的画从盒子里拿出来后,并不急着打开卷轴,仔细观察卷轴外观,翻来覆去地看上面的题字、印鉴、装裱甚至是镶嵌在卷轴两端的钧瓷。他反复摩挲着那幅画,像是在欢迎一个久违的老朋友。等到心满意足了,张先生把画放到画案上打开。他又一次仔细端详这幅画的内容和题跋,慢慢舒展开卷轴,直到找到一个可以写新题跋的地方。随后大千先生便从竹筒里取出一支毛笔,蘸上墨汁,思索片刻,他便开始运笔挥毫。从毛笔沾上画纸到最后,张先生都没有一丁点儿犹豫。最后落款的时候,从第一个字到最后一个字,张先生笔下生辉,一气呵成。这时候他才抬起头来拿自己的印鉴。他小心翼翼地把每个印鉴摁到印泥里,然后把印鉴印在画案的纸上试试清晰度。然后,他把印鉴摁在他自己的落款下方。终于在仇英画作上看到张先生的题跋和印鉴,盖勒斯喜不自禁。实际上大千使用的印泥、印章都是上好材质和名家制作,使用的印章除了少量自刻外,大多是国内一流名家所治,其中以方介堪、陈巨来最多。所以,盖勒斯通过张大千鉴赏、题跋仇英画,着实见识了大千先生的讲究和考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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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坛主盟”高诚堂、玉川堂特选牛耳毫笔及大千用笔21支(2012年嘉德103.5万元成交)
不过,最为讲究和考究的无疑是书画创作方面。如创作历来讲究笔笔有出处,笔笔有来路;所使用的笔、墨、砚、纸、颜料、印章、印泥、笔架、笔筒、镇纸甚至扇骨、装裱、出版物等都是材质优良或珍稀精细、做工考究。为了力求最好,大千往往不惜资金予以定制,以大千使用最多的毛笔和纸张为例。张大千旅居海外时,曾用英国某地的黄牛耳朵所长的毫毛制成,一只牛耳内的毫毛有限,要两千五百头牛才能收集到一磅这样的牛耳毫毛。张大千委托英国友人收集了一磅牛耳毛带到日本,委托日本制笔最有名的玉川堂、喜屋制作,并在笔杆上刻有“艺坛主盟”。据悉,挑选毫毛出仅够制作8支笔的毛(一说共10支),精制成8支绝世毛笔,其中2支送给了毕加索,2支转送谢稚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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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纸夹层「大风堂」水印
至于大千书画用纸如果用“苛刻”来形容,恐绝不过分。这主要是大千对纸颇有研究,他曾说“纸的种类很多,唐宋以来,纸质大都坚挺,洁白,最能受墨,后来有麻纸,看来稍粗,但仍是很坚实,画写意画是最相宜的。到明朝才有宣纸,是宣州泾县所造,或谓是明宣宗发明的,所以又叫做宣德纸。它的质料是用檀皮做的,宜书宜画,传到近世,檀树皮也用尽了,大半用稻草代替,看来雪白洁净,用起来真不如意。所以我们喜欢用旧纸,并不是纸放旧了就好画,实在是因为古人做事,不肯偷工减料,他的本质自然就好。”所以,大千遇上好纸往往会在题跋上写下自己的感慨。因此其画作中常可见“得乾隆内库纸”、“偶得宣纸一番” 、“偶得藏经笺片幅”等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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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千《行书 水调歌头》 镜片(左上印有摩耶精舍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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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千《仙山楼阁》立轴(此作完成后璜裱付托东瀛黄鹤堂主人目黑先生,配以仿唐纹银鹤寿轴首、东洋古丝绢轴裹,美轮美奂。2020年嘉德2875万元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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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起:1.张大千《碧峰古寺》采用大风堂特有的日本裱工,饰以张大千在日本订制的大风堂“八宝烧”轴头,上面还有依瓦当形式制有三千大千字样。2.轴首,上烧「大风堂」字样
从大千用纸的经历看,早期用纸大多是用安徽定制的“大风纸”,抗战时期由于原来定制渠道不再畅通,于是大千二度跑到四川夹江与制纸匠人一起造纸,还曾亲自设计纸样和两端的花边,并盖有“大风堂监制”的水印。这种纸张自然成本比较高,一般只供自己使用或是赠予好友。于非闇曾在文章中谈及张大千用此纸作画,得心应手。夹江纸的问世,不仅解决了大千自身的用纸,而且深受书画家的青睐。为此,大千曾自豪地说“宣夹二纸,堪称二宝。”1949年旅居海外后,张大千曾远赴东洋“寻纸”,五十年代初曾购入一批日本生产的金笺纸,工艺先进,品相精良,其在厚纸上贴铜箔,再沥上一层纤维,易挂住颜料,且有一种金丝绒般的视觉美感。晚年则好用在日本订做的罗纹纸。从有关记载显示, 大千旅居海外时用的笔、纸、颜料等画材大多订购于日本名店——“喜屋日本画材料株式会社”(简称“喜屋”)。 此店百年老店,恪守专业,所贩售之画具甚精美,尤以天然矿物颜料最为著称。张大千尝游历日本,每次必访喜屋购置各种画材。而喜屋老板夫妇交宜深厚,他们将喜屋二楼布置为张大千的住所兼画室,并聘请了二位日本女士作为大千的秘书,伺候其起居和生活。其中山田女士与大千投缘数十载,得大千厚爱,传为一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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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千1975年作《泼彩荷花通景屏风》,尺幅168×369cm4(2002年苏富比2022万港元成交)
尤值得一提的是, 1975年3月,张大千在美国加州的寓所环华庵创作了《泼彩朱荷通景屏风》,张大千选用的泥金绢六折屏风乃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期委托日本“喜屋”特别订造。“喜屋”经常为大千在东瀛采购文房用品,《泼彩朱荷通景屏风》并非一般点以金箔,而是铺足金泥金于绢上,故色泽炫丽夺目,气派富丽堂皇,其亮丽远胜于普通金笺。据说,仅此屏风已价值两万美金,可谓用料考究,非同凡响。图为屏风巨制,是张大千泼彩荷花中最大的一件作品,墨色交融,富丽堂皇,红荷以金线勾勒,在纵横挥洒中又可见墨斑彩迹,泥金底的材质使画面灼灼生辉。荷花画在泥金的绢纸上,未著色的金底约佔全画面积的一半,与墨色、石膏、朱色及不同层次的绿色相亘辉映。而花费2万美元在那时也是不可想象的天文数字。2002年,当香港苏富比隆重推出这件大千的力作时,吸引了众多买家眼球,最后以高达2022万港元成交,不仅刷新大千作品市场最高价记录,而且创当时近现代中国书画的最高价,轰动拍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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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源《溪岸图》原残损情况和装裱后的画面(纽约大都会博物馆拍摄)
除了人们最为关注笔和纸外,一些容易被人不削一顾或是被忽略的书画用品,大千也是格外讲究,拿不显眼的印泥来说,他一生喜好用“鲁庵印泥”,这种印泥由张鲁庵首创制作,工序繁复,泥质纯净,富有弹性,色似红缎,细腻而粘稠度高,热天不烂,寒天不硬,永不褪色。要知道解放前鲁庵印泥就有“一两印泥一两金”的说法, 1962年张鲁庵去世后,鲁庵印泥的传人符骥良制作了“骥良印泥”。文革时期,张大千更是费尽周折,委托澳大利亚驻上海领事馆来求索此印泥,其代价之大,可想而知。再如书画创作最后装裱阶段,大千也绝不马虎,要求极高。装裱往往是由他高价聘用的御用装裱师来完成,民国时,大千曾用高达月薪300大洋聘用装裱师,相当于北大知名教授的月薪。50年代大千旅居海外后,他又在日本调教出了目黑三次,成为了他在海外的御用中国画装裱师,其中最经典的装裱之作当推大千收藏的董源《溪岸图》,此作最初从徐悲鸿处交换得来时破损严重、面目全非(详见对比图),经大千御用装裱师妙手回春,成为了董源最赏心悦目的一件经典力作。
从上可看出,张大千诠释了啥叫做讲究,啥叫做考究。可以说,古往今来,还真找不出人像张大千那样讲究和考究的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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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介堪为张大千刻“潇湘画楼”(2007年西泠印社99万元成交,创当时印章最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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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起:1.张大千藏极稀有六尺宋朝萝纹纸三张(2016年嘉德香港330.4万港元成交;2.张大千藏五张“六尺大风堂罗纹纸”(2016年嘉德香港129.8万港元成交)
在艺术市场上,笔者发现2010年后,海内外各大拍卖行非常注意收集上拍大千的文房用品。如2007西泠印社隆重推出方介堪为张大千刻“潇湘画楼”印章,该印文精湛,选料考究,结果受到众多藏家追捧,以99万元天价成交,创当时印章市场最高价,轰动拍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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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墨朱砂墨一组(乾隆御制墨,2012年嘉德32.2万成交,张大千旧藏)
2012年嘉德集中推出了一批大千生前使用的文房物品,尽管估价很低,但成交价不菲。如21支大千用笔在2012年嘉德估价2-5万元,成交价高达103.5万元,是估价高端20多倍;一个瓦砚为大千先生在日本收获的藏品,嘉德估价为1-2万元,成交价39.1万元;一个很小的斑竹笔筒以19.55万元成交;一组砚墨朱砂墨 (乾隆御制墨)以32.2万成交。有意思的是:中国嘉德香港2016年春拍隆重推出了“谪仙馆藏大千自存旧纸”专场,共38件拍品全部无底价上拍,最终实现总成交额1139万港元,斩获白手套佳绩,轰动海内外。其中,三张“极稀有六尺宋朝萝纹纸”以330.4万港元高价成交;五张“六尺大风堂罗纹纸”以129.8万港元成交,另外三张“六尺大风堂制罗纹纸”以96.76万港元成交,分列本场成交价二三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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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起1:竹刻名家金西厓刻留青阳文张大千山水又行书竹扇骨;左起2.金西厓刻张大千书画稿扇骨。一面是张大千的仕女图,一面落诗词《浣溪沙》。并烙“西厓刻印记,上海博物馆藏)
所以,种种迹象表明:大千文房用品的拍卖给拍卖行带来了不菲的收益。目前,大千的文房用品包括他画室的摆件、瓷瓶、出版物、签名照片乃至菜单等正在成为各大拍卖行竞相寻觅的对象,这恐怕与大千先生生前讲究和考究是分不开的。
注:文中图片来自拍卖图录及网络

朱浩云
2021年11月2日写于上海五栖斋

来源:雅昌发布 作者:朱浩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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