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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千:中国画史上前所未有之先例

张大千:中国画史上前所未有之先例

时间:2023-01-16 10:36:52 来源:西蜀张大千艺术研究院 作者:万君超

张大千:中国画史上前所未有之先例


张大千(一八九九—一九八三),二十世纪中国最杰出的画家、书画鉴藏家之一。四川内江人,父母信奉天主教。谱名正权,后由其师曾熙改名季蝯,曾短暂出家,法号大千。早年受母、姐影响习作花卉,少年时入重庆教会学校读书,接触西画技法。一九一六年冬出峡经上海赴日本京都游学,一九一七年春返沪,拜前清进士、名书画家曾熙、李瑞清为师,学习诗文书画及学问。同年秋,因张勋复辟失败后,兵荒马乱,无法回四川,遂奉仲兄张善孖命,再赴日本京都学习染织工艺。由日返沪后,以书画结交同道,出版个人书画集,并积极参加社会艺术活动及各类中外美术展,遂声名日隆,海内外辇金以求。游历北平,宣传营销,遂有“南张北溥”之誉(与溥心畬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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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李祖莱自画像45cmx60cm 1968年

一九二六年前后,张大千与张善孖一起以“大风堂”之名,广招弟子,开宗立派,亦曾被聘为中央大学艺术系国画教授等。抗战爆发后,辗转回川蜀,借居青城山中,潜心绘事,创作巨幅名画无数。后远赴敦煌、安西,临摹壁画,历时二年有余。并编撰二十余万字《漠高窟记》(共计三〇九窟),以名画家身份而研究历代佚名画匠之壁画,诚如陈寅恪先生所言:“实能于吾民族艺术上别辟一新境界。其为‘敦煌学’领域中不朽之盛事,更无论矣!”一九四九年后,先后游历并举办个展于印度、日本、阿根廷、巴西、美国及欧洲、东南亚诸国,并借鉴西方现代绘画艺术,实验性研创泼墨泼彩画,将传统中国画演绎为一种中西合璧之艺术品,也由此成为具有世界影响力之大师级中国画家,先后被国外多所大学授予荣誉人文博士学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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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曾熙合写兰石图27cmx52cm 年代不详

纵观张大千之长达六七十年的绘画生涯,其之所以能够成为中国绘画史上少见之承前启后和集大成式之画家,除了个人天赋异禀之外,如果没有两年七个月的敦煌之行和海外二十多年的创新求变,那他或许也就是一位二流职业画家而已。

研究张大千之绘画,不妨将其一生画风大致分为三个时期。

第一时期(二十世纪二十年代至四十年代之前):张大千在上海拜曾熙、李瑞清为师之后,主要是研学书法,学书之余,亦曾仿学任伯年小写意人物画,故其学画起点并不高。当时曾、李二人虽以名书家享誉海上,但也喜画八大山人、石涛风格之竹石松梅、山水佛像,颇有文人画韵致。张大千“乃效八大为墨荷,效石涛为山水,写当前景物,两师嗟许,谓可乱真”(张大千《四十年回顾展自序》),后来又三游黄山,实地写生。一九二六年,张大千在报纸上刊登卖画润例,正式成为职业画家,亦开始收藏八大、石涛书画,并以逼真仿赝二人画作而名闻艺林。故张大千第一期画风,山水、花卉、人物等大多有明清画家影子,笔墨秀润,清新雅丽,虽风格脱俗,但雄厚遒劲尚嫌不足。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中期,张大千开始临仿研学元人王蒙山水,力求雄浑绵密之画风,经过十余年之日积月累而集大成。为迎合时人趣尚,其间又创作诸多巨幅青绿、勾金山水,备受市场追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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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张群山水花卉图册之十五33cmx48cm 193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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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张群山水花卉图册之十七33cmx48cm 1933年

第二时期(二十世纪四十年代至六十年代前):一九四一年至一九四三年之两年多时间,张大千远赴甘肃敦煌、安西等地考察及临摹石窟壁画,其团队采用特制矿物颜料与画布,共计临摹莫高、榆林石窟历代大小壁画二百七十六幅(包括未完成作品)。张大千西域之行,虽耗费巨资,但在其一生绘画生涯及现当代国画史上,极具里程碑意义,也使得其绘画艺术具有质之飞跃,尤其对人物画之色彩、线条、造型等从明清小写意重返唐五代之高古精密,用渐进方式从中国绘画自身历史发展之中探寻源流。在此期间,张大千曾创作许多明显具有壁画风格之工笔佛像、仕女等作品,衣饰华美,设色古雅。时至今日,已成名迹。著名美术史学者傅申先生曾在《张大千的世界》一书中评价说:“大千先生在敦煌之后十余年间,产生不少人物画精品,线条古雅优美且精准,白描工笔皆宜,勾染独得古法,早年之飘逸,一变而为精密。此时仕女之造型,由明清之纤弱,转变为丰腴健美,而且经过大壁画、大章法结构之洗礼,养成他日后绘制联屏巨构之能力、雄心和魄力。”傅先生将第二时期再细分为暂居成都、游历印度和移民南美三个部分。在此期间作品精工摹古渐少,山水、人物虽仍存有古意(如摹董源、燕文贵等),但多出自运,纯就笔墨技巧而言,已臻随心所欲之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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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钱昌照山水图册之四46cmx38cm 194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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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锦图册之八27cmx24cm 1951年

第三时期(二十世纪六十年代至八十年代初):这一时期虽然仍有大量延续第二期风格之作品,但最为可称道者,即实验性创作泼墨泼彩画。产生这一具有独创性(张大千称源自唐人王洽)绘画语言,外在与内在原因颇多,大致有以下三点:一是长期旅居、游历欧美时接触与借鉴到西方现代绘画(如抽象表现主义等),获得全新视觉体验与启发;二是由于眼疾日益严重,已难以再绘制工细繁缛之画,尤其是巨幅作品;三是为迎合欧美艺术市场之审美趣尚,必须创新求变,中西兼融。但张大千泼墨泼彩画又与西方纯抽象表现主义绘画截然不同,用泼墨泼彩后再加以传统皴法,使之更具象化。奇幻、瑰丽、变异、淋漓等视觉效果,虽看似天成,实自出人为,也大体符合传统中国绘画精神之本原。张大千此类实验性独创作品,也尝试采用古今画家从未用过之绘画工具与媒材,与时俱进,堪称前卫,无疑是成功典范。亦如傅申先生所说:“大千之画风,实身兼前半期极端传统和晚期之最先进,两种极端之艺术表现,这也是中国画史上前所未有之先例。这种几乎是不可能、不调和之两极型之结合,就大千一生艺事之发展而言,却又是水到渠成,丝毫不觉冲突或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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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山红叶33cmx49cm 年代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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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孟小冬秋山红叶图35cmx42cm 1965年

一九三三年赠张群《山水花卉图册》,笔墨赋色,得心应手,有明显石涛、八大、陈淳等明清人画风,可称第一时期之代表作。一九六一年赠郭有守《狂涂册》,是张大千在巴黎画赠郭氏三本册页之一,虽是墨戏小品,但大千对题中有行、隶、篆三种书体,颇为稀见。本册中有十余幅泼墨泼彩山水图(有些年代不详),应均为六七十年代作品。虽是册页,亦体现张大千之构图精到、以小窥大、色彩神妙以及视觉强化等特有画风,堪称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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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郭有守狂涂册之四24cmx36cm 196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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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郭有守狂涂册之九24cmx36cm 1961年

张大千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及七十年代所订书画润例中,均有册页一项:在上海时每方尺三至四银元;一九七〇年在巴西时每方尺八百美金,可谓“天价”。但在同侪画家中,张大千应是无偿赠送友朋书画最多之人。有上款之作,如钱化佛、赵半跛(赵润)、王秋湄(王薳)、张群(岳军)、王新衡、孟小冬(令辉)、李祖莱、郭有守(子杰)、李顺华、陈雪梅、张充和、翁万戈等,大多为人情“雅债”,由此可知张大千平生世情练达、交友广博之画坛“豪客”形象。诚如其好友、著名书画家、诗人陈定山先生所言:“大千,画之时圣也。”
注:本文来源于《张大千册页精选》万君超先生序。万君超先生是美术史学者、专栏撰稿人、四川张大千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主要从事张大千、吴湖帆、叶恭绰研究,著有《翰墨真赏》《百年艺林本事》《翰墨闻见录》《近世艺林掌故》等等。现居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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