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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与帆 ——张大千诗词初探

梦与帆 ——张大千诗词初探

时间:2019-05-08 14:15:51 来源:瞿上风 作者:邱笑秋

梦与帆 ——张大千诗词初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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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一辈中国画家都讲求“诗、书、画、印、鉴(赏)”,集五艺于一身。这里既表明了这五个艺术门类相互的密切关系,同时也包含了画家学养的广度、深度以及调度、协调、综合平衡的能力。要做到这一点,真不是一般画家所能办到的,而张大千则是少有的五项全能高手!其他四项不属本文范围。单就诗词,尤其是他的怀乡诗,谈谈个人的感受。

大千先生学诗,先于学画,启蒙老师是他的四哥文修先生。我曾读过张文修先生撰写的吟哦沱江古今的百字长联,气势雄浑,情感细腻,工稳洒脱。他偏爱苏轼的诗词和书法,写得一手好苏体。这对大千后来诗风的形成无疑起了基石作用。大千17岁时被土匪绑票后“抢”得的那本《诗学涵英》,是他“自修摸索的启蒙书”。被关在土匪窝里的那位“进士老爷”又成了他的第二位启蒙老师。“他教我做诗,我才弄清了什么平仄对仗……”去日本留学回国后拜入曾(熙)、李(瑞清)二师门下受其教诲最深。再者:他与情同手足的姑苏才子谢玉岑(画家谢稚柳之兄)相互切磋诗文,这对他诗才的发挥也起了催化作用。在与谢交往的“那段时期,大千的画,多由玉岑在画上题诗”,“谢工韵语,(大千)君时时得谢熏染,诗乃大进。”

画家做诗,亦如画家写字,不是专攻,但无羁绊。张大千自弱冠时起65年来,写诗、填词从未间断。由于迁徙频繁,散失甚多,住台北时又被洪水冲毁两三册诗稿。现幸存面世之作仅约千余首矣。可喜者,北京、台北已相继出版了两部诗文集,为研究者提供了方便。
  大千生前没有出版过诗集。门人要求出书,先生不许。且曰:“余以余力为之,偶尔游戏,不屑以词人名也,余诗词多为消愁解闷之作,无补国计民生,若以专集付梓,恐为世人所嗤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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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千写诗,有感而发,兴之所至。苦涩与甜美,凝重与随意,兼而有之,样式多,范围广,题画咏物、记游写景、怀古抒情、酬赠留别以及婉约艳科等等。他咏峨眉:“千重雪岭栖灵鹫,一片银涛护实航;五岳归来恣坐卧,忽惊神秀在西方。”前两行写金顶奇观雪峰、云海、山鹰,后两行是他游历后的结论,即他平常爱说的那句老话:“……看山还要到四川。”游华山时,他填了一阕《西江月》:“到此欲骄日月,回头又失蓬莱。西风吹逐并莲开,何处长安尘盖!雪下玉龙游戏,月中青女徘徊;此时忆着锦江来,今古纷纭玉垒”立于华岳,纵览神州,收笔于都江堰。辽阔、博大;典,用得活,情,表得真。好大一幅山水画!抗日时期,北平沦陷,他拒诱逃离后在《满江红》   “华岳高秋”里写道:“塞雁来时,负手立摩天绝壑。四千里岩岩帝座,况通呼吸。足下河山沤灭幻,眼中岁月鸢飞疾,望浮云,何处是长安?西风急。悲欢事,中年剧;兴亡感,吾何切!把茱萸插遍,细倾胸臆。蓟北兵戈添鬼哭,江南儿女教人忆。渐莽然,暮霭上空悬,龙潭里。”1961年,他与摄影大师郎静山等赴日本松岛时写了一首七绝:“移梦澄波百岛浮,遮迎拱挹万苍虬;掀髯老子供长啸,散发佳人识莫愁。”这“百岛”、“苍虬”、这“掀髯”、“散发”,海上、岸上,物动、人动、情大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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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千写豪放类的诗词,有激情,气魄大,且具浪漫色彩。借诗画泄情,是他的优长。他为《秋海棠》一画题的诗,就把植物人格化了:“落叶零星响曲廊,西风吹老雁边霜;而今秋色无人问,留得空萤照海棠。”有声、有色且有光。住美国时,他写了一首思念寓所“可以居”和家人的诗:“可有人来问病翁?可无音讯杳飞鸿?连宵大月凉如水,挂在门前第几松?”他在纽约见到的大月亮,寄诗去问住在卡米尔的家人:“挂在门前第几松?”诗人的情怀,如月如水也!

在张大千许多写儿女情的诗中,《与春红(韩女)合影寄内子凝素》(凝素,大千之第二夫人黄氏)既抒真情,又极顽皮;既是一首情诗,又是一封通报情况征求意见的家书,“依依惜别痴儿女,写入图中未是狂;欲向天孙问消息,银河可许小星藏?”他的《题目(木)女护士画像》绝句,可称得是一首艳科诗了。“偶抚柔肌偶不辞,偶然云鬓拂霜髭;偶逢半而天花散,不念维摩病不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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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画家诗人,加上热爱川剧、京剧,张大千总带着蜀人特有的幽默感。摆“龙门阵”风趣,写诗也诙谐,还时时流露出坦荡的童真。20世纪30年代,他对着镜子画了一幅钟馗像赠与张文修。打油诗中写道:“小儿见之而笑,小鬼见之而逃;不作钟馗画像,聊同进士拿妖。”在巴西时,他为随爱女心瑞自四川去的外孙女莲莲画了一幅小品《禽石图》,题画诗简直就是顺口溜儿歌:“送一半、留一半,莲莲莲莲你看看,到底你要哪一半?”他在赠川剧名丑周企何的朱荷扇面上题的那首打油诗,有趣得很,极似川剧曲牌中的《干占子》。30年代,他在北平写过一首讽刺诗,还闯了大祸,几乎吃官司……
在张大千的诗词中,还有一部分是专写他作画、变法的,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
怀乡诗,在张大千数百首诗词中,数量多,分量重,他那浓郁的恋国怀乡之情,贯穿于他的游历、酬赠、题画、咏物各种题材中。这些诗,朴实、浓情、蕴血含泪,感人肺腑。
他的怀乡诗,若按时期计,可分为:50年代旅居印度大吉岭;50年代至60年代移居南美,后迁美国;1978年后,定居台北这三个阶段。若按思想情绪的跌宕论,则可分为:“避乱”离乡、移居“隔尘”和“欲归不得”三个层次。由于诸多原因,张大千的思想极不稳定。他一直处在一种极为复杂的矛盾重重的氛围之中。因此,他时而狂欢,时而惆怅。既有“富可敌国”的家当,又遇“飘篷乞食”的困窘;既获“当代世界第一大画家”的殊誉,又具“焚笔砚”、“息丘园”的死念。“隔尘”是空想,“欲归”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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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千的诗,就是从极乐与极苦这两块磨石的碾压下流出来的。
张先生出国的第一站是印度。刚刚离家数月,他就想家了。“一水停泓静不流,微风起处浪悠悠,故乡二月春如景,可许桃林一税牛。”
大千先生移居海外的原因是“远去异国,一来可以避免不必要的应酬烦嚣,能于寂寞之乡,经营深思,多作几幅可以传世的画;再者,我可以将中国的画介绍到西方……”印度大吉岭风光优美“山势磅礴,兼有吾蜀青城、峨眉之胜……”,在这里,他还可以去考察佛教绘画艺术,了却他印证敦煌壁画是“中国人自己的艺术”的宿愿。客居之初,他心情极好,尽管经济拮据,仍然诗多画多。“希玛拉耶神女娇,微阳初射见苗条,不将雾縠轻遮掩,怕汝凝脂看即清。”……
张大千“且将异乡作故乡”的臆想,当然经不住时光的磨损,不久便迅速的淡漠了。“已过中秋近重九,山川信美客思家。”最爱热闹的人最怕寂寞。值此深山古刹之中,孤独之感油然而生。“置腹推心此一身”,“念远怀人更忆家”,“客散何曾有二人”,“不死天涯剩一身,分毡裹饱已无亲”。住的时间长了,经济更加困难,心情愈来愈不舒畅,于是,他埋怨“战乱”。他写道:“多难故山怨猿鹤”,“猿啼鹤怨苦相将,岂恋江湖滞异乡”,“故山猿鹤苦相猜,甘作江湖一废材!”这位被誉为“五百年来第一人”的张大千怎能作江湖废材!他不愿久滞异乡。他归心似箭,急不可待。一口气连写了三首五言绝句《将归》:“长物浑抛尽,迟迟意未还。异乡何所恋,古雪出苍颜。”一提起回家,他就童心焕发。在诗人眼里,此时此刻,连树上的花也为这一即将还乡的游子提前开了:“云锦花千树,烂红粲白新,今年开较早,知我欲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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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归,将归……张大千还是没能归,反而越走越远了。

既然回不了家,那就不回家。在印度时他就萌发过“容膝能安即是家”的想法。1953年他去南美阿根廷暂居时,在《移民图》上题诗:“且喜移家深复深,长松拂日柳成荫,四时山色青宜画,三垒泉声淡入琴……”次年,他转至巴西,兴建了一座中国式的园林“八德园”,他那“且将异乡变故乡”的幻想就更加浓烈了。他决心长住巴西的原因和他热爱大吉岭一样,除了在这里传播中国文化的愿望外,这圣保罗实在是太像成都平原了!他将住处和附近的巴西地名译音改作“三巴”(巴东、巴中、巴西)、“摩诘山”(王摩诘,即王维)和“蜀山乐”等等寄寓他眷恋故土的深情。
“不栽栗芋不栽桑,凿个陂塘一顷方;修竹万竿尘隔断,老夫胸次有潇湘。”“便欲买山结茅屋,柴门日日白雪封。”“隔尘”的思想,在他许多诗里都有所表达,总想把自己置身于“桃源”之中。关于这一点,他自己也明白这种越理越乱的离愁,怎能一剪了之!这是因为:他的根,在故土;他的心,在家乡;他的创作源泉,在祖国。台湾著名记者谢家孝写道:“……我访问大千先生,谈起他在圣保罗耗费心血经之营之的八德园,当时他的两句话给我印象极深。他说:‘巴西好地方,可惜太寂寞’。这已充分流露出天涯名士,游子故国的感喟。”大千先生在巴西的怀乡诗是他所有诗词中闪光的部分:“十年去国吾何说,万里还乡君且听;行遍欧西南北美,看山须看故山青。”
正当他在绘画上“作风大变,破墨泼色,大行其道”之时,他在题名《怀乡》的七绝里写道:“海角天涯鬓已霜,挥毫蘸泪写沧桑;五洲行遍犹寻胜,万里归迟总恋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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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我编导的川剧《张大千》在成都、北京上演后,一位朋友质问我:“张大千真的想回来吗?他在外头那么安逸,恐怕是你编戏的一厢情愿吧!”张大千写给张文修等亲友的信函,本文无须引录。现在我仅以大千先生自己的怀乡诗摘句作回答:“行遍欧西南北美”,“五洲行遍犹寻胜”……结论是“总恋乡”、“总怀乡”、“客思家”、“故乡无限佳山水,”“月是故乡明”,“看山须看故山青”。“与君同岁复同乡,老病摧颓只自伤;把酒凄然天北望,故人应念我投荒。”……

张先生在《故乡山水》画上题的那首七言绝句,最是感人:“不见巴人作巴语(蜀中绵阳古称巴西郡),争教蜀客怜蜀山(予居摩诘城邻县蜀山乐)。垂老可无归国日?梦中满意说乡关(投荒南美八年矣,曰归未归,眷恋故山真如梦寐中事,漫拈小诗,写图寄意)”。“说乡关”,“纪乡关”这类的词语在大千怀乡诗里不胜枚举。
他是一个爱做梦的人。俗话说得透:“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张大千的梦又常常跟“归”字网在一起。“挂梦栖魂我或归。”“梦中犹有自由身。”“投荒乞食十年艰,归梦青城不可攀。”“青城在万里,飘梦接灵根。”“青城归梦接峨眉。”“山村山店江南梦,勾起行人作许愁。”“万里故山频入梦,挂帆归日是何年?”“共对春盘话巫峡,挂帆何日是归年?”……大千心中的帆,只能在梦里扬起,也只能靠梦里的风,吹动他满头银白的帆去故土神游。梦—帆—归—奈何!所以,我在川剧《张大千》的序曲中写道:“……归帆重雾锁,骨肉几分割。欲归不得归,奈何!奈何!”又在尾声里写道:“做不完三百六十五个团圆梦,写不尽千丝万缕乡情与乡愁……谁不愿乡思乡魂归故土,谁不盼今宵月圆照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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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所举“梦”和 “帆”的诗,有的是他离开巴西在美国“环荜庵”时写的。彼时,他已身患重病,常常为眼疾、糖尿病所困扰;衰年怀旧,乡愁日增。他写道:“万里江河无尽流,归舟应向海东头。登高已上千山顶,天际还看云脚浮。”“新来已觉羁情苦,得似梅心一点酸。”“漓江不管人离别,翘首西南泪满襟。”“十年流荡海西涯,结个茅堂不似家。”他在《环荜庵种花》一诗中写道:“有余地处便栽花,秋月春花总忆家。”……
毕竟是花鸟画家,他知道,点在最后的梅心有多重的分量,然而它却是酸的。
毕竟是山水画家,一个漓江的“漓”字,他居然联想到离别之“离”。连栽花也想到家。先生思乡,痴矣!
1978年,大千先生回到台北定居,1983年病逝。在此前后,他绘制了一批精品,诸如《长江万里图》《横贯公路通景》和《庐山图》等。以破墨泼彩新法所作的画愈来愈博大、绚丽;然而,他的怀乡诗却仍然在苦苦地吟诵着:“耸肩缩手一事无,冷风疏雨立斯须,墙边陡见梅开了,无奈看看即岁除。”“飞泉摇碧吟清弄,寒色凝空云脚雾;眼前便有千里思,蜀笺一幅乡山梦”“半世江南图画里,而今能画不能归。”“寰海风光笔底春,看山还是故山青,平生结梦青城宅,蜡屐苔痕画里情。”1982年,他在《赠蜀乡画友张采芹(海棠图)题句》中写道:“锦绣里城忆旧游,昌州香梦接嘉州。卅年家国关忧乐,画里应嗟我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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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千先生的归梦,从外国一直做回到了台湾,一直做到他去世。

在反复吟诵大千的诗词后,我偶然发现一个闪光点,这就是他为自画像所题的那些诗。单首读时还不以为然,待连贯起来再读时,我才悟出了这个“隐形惊叹号”的光泽。我见过他的30岁自画像,画上是他的好友,当代名人的题跋。68岁时他寄给他的侄女张心仁的那幅以枯墨大写所制的自画像,我还临摹过,画上题的是杜甫诗句“独立苍茫自咏诗”。据好友包立民统计,大千先生的自画像共有8幅,但他又说“可能不止”。就目前我们所知,凡他在自画像上题诗者多属怀乡诗。他在《六十自画像》上就写了两首。其一:“如烟如雾去堂堂,弹指流光六十霜。挟瑟每怜中妇艳,簪花人笑老夫狂。五洲行遍犹寻胜,万里投荒岂恋乡。珍重余生能有几,且揩双眼看沧桑。”其二:“吾今真老矣,腰痛两眸昏,药物从人乞,方书强自翻。迳思焚笔砚,长此息丘园。异域甘流落?乡心未忍言。”此外,他还填了一阕《浣溪沙》“六十自寿”内容与第一首七律相似,就不再引录了。67岁时,他应老友之求,作自画像一幅相赠并题七绝一首:“还乡无日恋乡深,岁岁相逢感不禁。索我尘容尘满面,多君饥饱最关心。”74岁时,他应好友沈苇窗之索,作自画像。画上题诗曰:“苇窗索我尘埃貌,退笔粗疏眼更花,格是无心看泉石,故山挂梦已无家。”最后一幅自画像是寄给他在大陆的学生糜耕耘的。画上已无诗了。“童颜鹤发,长须如雪,但双目凝视有神,似乎在翘首北望,盼望师生何时欢聚相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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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几首诗中,尤数60岁两首最为悲怆。他的那颗不甘流落异域的乡心始终得不到宽慰,竟使他想到了死!……杜鹃啼血,闻者饮泣。
张大千的一生,正处在中国和世界大动荡的年代。他个人又有一段极其特殊而又曲折的经历。凭着一管画笔,冲向世界艺坛,为中国文化打天下。这是他毕生的宗旨和抱负。要实现如此宏伟的目标,除了个人奋斗之外,没有钱,不行;没有朋友的帮助,不行;不依赖统治者的支持,不行。仅举三年敦煌面壁为例:他自己若不负债五千两黄金支付开销,没有军队保护,没有几十匹骆驼轮番运柴运水,他早就渴死、饿死或被匪徒杀死在大漠了。
张大千的社交,大有学问。他既交“鸿儒”,又不拒“白丁”;三教九流他都有熟人。在他的朋友中,有几位国民党的元老大官,这些人对他的帮助极大;同时,也获取了他的大量的书画精品。
张大千总想专事书画,不问政治。对于社会主义,可以说他一无所知。但是,刘伯承元帅曾作过他的中学老师,他历来都是认账的。1949年,他应何香凝之请,为毛泽东主席所作的那幅《荷花》构图严谨,笔墨潇洒而凝重,确含颂扬、敬仰之意。旅居巴西时他为当时的重庆美协主席、西南美专党委书记和四川省群众艺术馆馆长等老共产党人作画数幅相赠。这里面当然有“公关”因素,同时,也在为他的归途作好铺垫。那段时期,他确实决心扬帆归来。(他的女儿张心瑞告知)不幸的是,国内又发生了“史无前例”的“浩劫”。他无能辨别那么错综复杂的是非,他没有那等觉悟。他确实灰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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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千进退维谷达三十余年之久。52岁离家去印度,直到80高龄,重病久治不愈之时才回到台湾定居,其中原委,可想而知。
在张大千身上诸多矛盾中“欲归不得”是他内心矛盾的焦点。因而,从这个焦点上所迸发的诗,就分外沉重,分外响亮。简直就是血!就是泪!
因为是画家的诗,自然就具有他的职业特色,大千先生在《画说》里直接引用了王维的名句“画中有诗,诗中有画。”他又说:“画是无声的诗,诗是有声的画。”这是他对自己作画、写诗在形式表现上的总的要求。他的画,有诗的意境和韵味;他的诗,又有画的形象、色彩乃至浓淡和枯湿。从他的诗词中可以看出巨制大画的气势和经营章法。如《满江红》《水调歌头》等。他连写三首绝句的《将归》,既可单首存在,又可连贯吟诵,不正是一幅通景画的构图么?那些即兴抒怀的小诗、小令,极似他信手挥毫所画的册页小品。轻松自如,意趣横生。
从格调和风格上看,张大千的诗词无疑受苏(轼)、李(白)、杜(甫)的影响。难怪,在大千诗词的字里行间屡见唐宋诗人的泪痕。张大千酷爱苏东坡的作品,他追仿苏的诗词的韵味;他崇敬苏的气质和风度,甚至模仿苏的穿戴。他画苏、他写苏。在他的诗词里“坡翁”、“坡仙”,屡见不鲜。他在临终前所作的最后一幅大画《庐山画》上题的诗是这样的:“从君侧看与横看,垒壑层峦杳霭间;仿佛坡仙开笑口:‘汝真胸次有庐山。’”这是张大千最后一次与苏东坡“对话”。他没有登过庐山,却画出了庐山,画的是他胸中泛括祖国山河的“庐山”。这样的“庐山”,不仅把苏轼逗笑了,还引出了苏对张的一番赞美。这戏剧性的场景够浪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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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邦达云:张大千的诗词“传世所作以题画绝句为多,大都隽永有逸趣,不拘于何家何派,或谓其近于李(太白)苏(东坡)云云。”

  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多愁善感,勤奋一生的画家诗人张大千先生,为我们留下了上千首诗词,如同他的画一样,是留给人类的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他的怀乡诗,又是他数百首诗词中最有个性,最具艺术特色的力作。正由于它所独具的艺术个性有其广泛的普遍性,因而,它们是闪光的。
   永远闪耀着爱国主义的光芒!
 

原载香港《读书人》杂志1992年第2期、第3期
《峨眉》(大型文学双月刊)1993年第2期


作者简介
邱笑秋,1935年生于成都。在大千故里生活、工作38年。研究张大千艺术三十余年。除发表相关学术论文外,1984年编导大型现代川剧《张大千》,先后在内江、成都、北京演出,在海内外引起强烈反响。1991年由美国哈佛大学主持拍摄的大型文献片《意境永驻—记中国国画大师张大千》(英文名《Abode》)摄入了《张》剧的片段和剧作者说戏的镜头。从事川剧编、导、舞美、作曲20余年。1999年为纪念大千百年,出版了由邱笑秋作词、作曲的“CD”光碟“现代川剧交响诗《梦与帆》”,2008年出版专著《破墨泼彩张大千》。
 
国家一级美术师
中国美术家协会 会员
中国戏剧家协会 会员
中央文史研究馆书画院 研究员
四川省人民政府文史研究馆 资深馆员
四川省艺术院 艺术顾问
张大千研究中心学术委员会 主任
四川香格里拉彩墨画研究院 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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