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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亞法:黃庭堅的《經伏波神祠》卷及其他

王亞法:黃庭堅的《經伏波神祠》卷及其他

时间:2023-01-16 10:04:27 来源: 作者:王亞法

王亞法:黃庭堅的《經伏波神祠》卷及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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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王亚法,半空堂主,原少年兒童出版社编辑,九三学社社员,中国科普作协第一屆理事,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曾在《新民晚报》连载《彩笔风流》、《失踪的马队》等中长篇小说,並发表诗歌、科幻小说等作品近千万字,其《太空醫院》一文,曾被编入2016年五年级语文上册(鄂教版)教材。一九八八年赴澳定居,创建“澳洲上海同乡会”,旅澳期间,曾为香港《大成》杂志撰写介绍张大千、叶浅予、謝稚柳等老一辈艺术家的文章,并出版《故乡演义》、《他乡演义》、《张大千演义·故乡篇》、《张大千演义·海外篇》、《半空堂记游》、《半空堂杂谭》、《半空堂谭杂》等书籍;二零一一年後,曾三度赴美為伏文彥先生撰寫年譜,并爲多位“大風堂”再傳弟子畫冊撰寫前言;二零一八年和台北故宫博物院合作,编辑出版《摩耶精舍遗韵》画册,近年常为《澳洲日报》、台湾“中时新闻网”等港台报刊撰写介绍大陆艺术家的文章。

黃庭堅的《經伏波神祠》卷及其他
——王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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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伏波神祠诗卷》,为黄庭坚于徽宗建中靖国元年(1101年)书,时年五十七。纸本,共四十六行,全卷长820.6公分,宽33.6公分。

數年前我在一次小拍賣會上,奪得一件日本珂羅版套朱色的黃庭堅《經伏波神祠》長卷,印刷精良,裝裱考究。
這是北宋書法大家黃庭堅五十七歲時的力作,抄的是劉禹錫的一首詩,十二句五言。
伏波是指漢代大將軍馬援,詩爲:
蒙蒙篁竹下,有路上壺頭,
漢壘麇鼯斗,蠻溪霧雨愁。
懷人敬遺像,閱世指東流,
自負霸王略,安知恩澤侯,
鄉園辭石柱,筋力淡炎洲,
一以功名雷,翻思馬少游。
回家後,我日夜摩挲,愛不釋手,細細品味,如食甜果。我愛黃庭堅的字,更愛劉禹錫的詩,特別是“一以功名累,翻思馬少遊。”
馬少遊,是漢代名將馬援的族弟。馬援是東漢時的一員猛將,一生戎馬倥傯,立功無數,成語“馬革裹尸”說的就是他。他戰死疆場,被漢光帝封為“伏波將軍”。而其族弟馬少游卻相反,志向淡泊,無意功名,後世雖把他比作不求仕進的典型,但他的“但取衣食裁足。乘下澤車,御款段馬,爲郡掾吏,守墳墓,鄉裡稱善人,斯可矣”(意謂:只求吃飽穿暖,坐普通的車,騎下等的馬,做個屬員,或者做個守墓人,只要被鄉里人說是好人就行)的人生觀,卻與我的性格非常合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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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伏波神祠卷》局部
手卷長不足一米,但黑字紅鈐,蓋滿了歷代名家的收藏章,百余來方,最顯眼的是,黃庭堅的“山谷道人”鈐印,卷後有南宋詞人張孝祥和明朝文徵明嘉靖辛卯(1531)九月的長題拖尾。
長卷的段落縫間,鈐有許多歷代大家的收藏印,按流序計:
明朝大收藏家項墨林的印鈐十余方:“墨林”、“墨林秘玩”、“項墨林鑒賞章”、“項子京家珍藏”、“項叔子”、“子京珍秘”、“項元汴氏審定真跡”、“子京”“項元汴印”“墨林山人”……
梁清標的收藏鈐“蕉林居士”……
劉墉的收藏鈐——“石庵”……
成親王永瑆的收藏鈐:“皇十一子成親王詒晉齋圖書印”、“永瑆之印”、“詒晉齋印”……。成親王是乾隆十一子,嘉慶皇帝的哥哥。他因得皇太后賜賞陸機的《平復帖》,故名“詒晉齋”。詒晉齋的收藏,在京城曾名隆一時。據聞,清朝末年,後人將其全部藏品,轉讓給為慈禧修葺頤和園的督辦慶寬。慶寬姓趙,字筱珊,其五世孫趙宜康是我的好友,前兩年名噪一時,在嘉德以二億多人民幣拍出《平安帖》,就是我建議趙宜康兄送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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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伏波神祠卷》局部

到了民國,《經伏波神祠卷》歸葉恭綽所有。葉恭綽字譽虎,號遐庵,與張善子早年留學日本,又同為番禺祖籍,彼此素為相稔。回國後曾任北洋政府交通總長,廣州國民政府財政部長,他比善子長三歲,比大千長十八歲。息影后,他曾與善子、大千昆仲共同租賃蘇州網師園,隔牆為鄰,朝夕切磋藝事,戲虎為樂,交往甚頻。他嫌年輕的張大千所繪的山水有欠磅礴大氣,所繪人物似有千人一面,勸大千走訪西部高原,觀山川壯麗之雄,賞亭閣巍峨之美,臨敦煌人物之秀……張大千在他的啟發下去了敦煌,它是張大千藝術走向更高峰的點撥人。葉恭綽的鈐印為:“葉恭綽”、“恭綽”、“遐庵”、“葉遐庵”、“恭綽長壽”、“譽虎”、“遐庵珍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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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恭綽

不知什麼時候,此卷落到滬上大“小開”(上海話“少東家”的意思)譚敬的手中。譚敬的印鈐為:“譚氏區齋書畫之章”、“龢庵”、“譚敬之印”、“粵人譚敬印”、“龢庵鑒定真跡”、“區齋”……

說起譚敬筆者禁不住又要贅言幾句。

早年我爲寫《張大千演義》蒐集資料,與顧福佑、伏文彥、糜耕耘等大風堂門人交往,常听他們講起譚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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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左为谭敬
譚敬廣東人,其父譚干臣是譚同興營造廠的東主,滬上大建築商,上海外灘的幾棟銀行大樓,以及茂名南路的沿街門面,和錦江飯店大樓、陝西北路的華業公寓都由譚同興承包,民國時在上海頗有名望。譚敬喜愛收藏,愛好體育,出手闊綽,和“楊慶和銀樓”的“小開”一樣,都是上海出名的“大好佬”。據傳譚敬為了和法國人鬥氣,曾僱傭四名法國癟三檯轎子,敲鑼打鼓吹喇叭,在霞飛路風光一圈“扎臺型”(上海話“出風頭”的意思)。
四十年代在上海書畫界,流傳過“書畫小集團”的故事,據說是譚敬聯絡湯臨澤、鄭竹友、許征白等書畫高手,分工合作,利用宮中流出來的舊紙舊墨,製作假畫,然後通過洋行買辦,銷往國外私人藏家和博物館,傳說至今國外的許多博物館,還藏有他們製作的贋品。他出資辦東華足球隊,与外國人爭鋒,頗有愛國情操。上海易幟前夕,譚敬遷往香港,後因在香港出車禍,犯了官司,隻身逃回上海。回到上海后,他不接受人民政府的改造,繼續過資產階級的腐朽生活,在永康路的私宅里養了幾個青年給他管理蟋蟀,後以因“聚眾賭博”的罪名,連帶歷史問題,新賬老賬一起算,被送去安徽勞改。老上海話把倒霉或死人,叫做“譚老三”,此話就是從譚敬被抓時流行的,表示此事完結的意思。
譚敬有個女兒嫁給杜月笙的兒子杜維善,和杜月笙是兒女親家。他從香港回上海后,留在港地的女友夏某,和《大成》雜誌的沈惠窗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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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敬旧藏 赵孟頫《双松平远图》 局部
上世紀八十年代改革開放,譚敬從安徽農場釋放回來,得到政府落實政策的補發錢,於是痼疾復萌,請了顧福佑、曹大鐵、伏文彥、糜耕耘諸大風堂門生和崑劇名伶華文漪、梁谷音等,在靜安賓館包了一層樓面,唱戲作畫,大為熱鬧了一番。其時他的兒子和媳婦從美國回來,借了延安東路新建的“聯誼大廈”辦公室,開了一家會計事務所,我曾跟糜耕耘去過那裡,請他鑒定一幅吳昌碩的花卉,那天他請糜老和我在樓下的香格里拉餐廳吃牛排,我人生中第一次吃西餐,是他請客的。他高高的個子,穿藍色中山裝,戴眼鏡,好健談。
當初我還不知《經伏波神祠卷》的事,如今天我碰到他,一定會問,此卷他是如何讓給張大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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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千
話歸正傳,手卷上要數張大千鈐的印章最多,爲項子京所不及。
張大千鈐的印章有:“大風堂”、“張爰”、“大千”、“大千居士”、“東西南北之人”、“張爰私印”、“張季”、“張爰之印”、“大風堂珍藏印”、“三千大千”、“大千父”……有些印章是重複鈐印的,前前後後足有二十余方之多,當時大千每次觀賞必欲鈐印,可見他對此卷的喜愛程度。
據我多次去台灣和張大千的好友何浩天、黃天才處採訪所得。當年大千在日本,將《經伏波神祠》卷交給“壺中居”的東家江騰濤雄,托他去“京都便利堂”做二十份珂羅版送人。“壺中居”是一家經營文房四寶的小店,由於當時大千無法直接從大陸採購繪畫用具,所以許多東西都通過江騰辦理,江騰有時也幫大千推銷字畫。他們相處多年,(江騰當年陪大千去韓國作畫,認識春紅就是江騰牽的線)君子之交,來往全憑一句話,不立單據,也從不出差錯。
誰知人有旦夕禍福,江騰拿到《經伏波神祠卷》不久,去韓國出差,突然患心肌梗塞,暴猝在旅館里。當時大千在巴西,知道這消息后,連忙叫夫人徐雯波匯二千美金給江騰夫人作賻儀,并問手卷下落。孰知江騰夫人一口回絕,説不知此事。為此事,大千特地皆夫人一同從巴西趕往東京,假江騰做二七之期去弔唁,又問及此事,江騰夫人仍以不知為由,加以回絕。大千無望,落寞而歸。
不料事有湊巧,數年後大千去東京開畫展,被日本的收藏家細川護立請去家中看畫。
細川護立是日本政治界、文化界及文物收藏界的一位大佬,与天皇關係密切。那天細川捧出一具木盒,說這件東西有大千的許多方鑑賞鈐,要求他鑑賞后後題篇跋文。0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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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张大千家藏的黄庭坚行书,被日本裱画师骗走,如今价值超3亿
打開木盒,大千大為震驚,原來這就是江騰夫人説“不知道”的《經伏波神祠》卷,詳觀之后,大千向細川說明了此卷的來龍去脈,也問細川此物的來歷,細川含糊其辭,語焉不詳,只要求大千題跋。大千説題跋可以,但必須將失落的經過寫在上面,細川沉思一下,答應了。
大千曾對人說,他在《經伏波神祠》卷的拖尾上,題過長長的跋文,但是在我收藏的這卷珂羅版印刷品中卻沒有看到。
據資料證實,這卷國寶級的《經伏波神祠》卷,仍由日本細川護立家族收藏着,社會上流傳的珂羅版印刷品,都是由那個母本流出,然而,細川護立家在出版時,故意裁掉張大千的后跋,我想,也許是做賊心虛。
想當初我購得這件手卷時,在場的幾位同夥笑我犯傻——花大錢買了一卷破舊的印刷品,我笑而不語,其實他們怎知道我個中的樂趣,怎知道我肚中在嘀咕:爾等安知魚之樂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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