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千与余叔岩惺惺相惜画家与名伶深情厚谊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从张大千与余叔岩的交往来看，此言不虚。

    一代艺术大师张大千，是20世纪中国画坛最具传奇色彩的国画大家，无论是绘画、书法、篆刻、诗词，都无所不通，特别在山水画方面卓有成就，被著名画家徐悲鸿誉之为“五百年来一大千”。张大千兴趣广泛，台湾学者巴东先生对张大千有深入研究，他归纳张大千的重要嗜好除书画治艺外有三点，一是听平（京）剧，二喜美食，三爱旅游。正因为张大千酷爱京剧艺术，才有与余叔岩结缘的一段佳话。

    余叔岩何许人也？余叔岩，湖北罗田人，京剧表演艺术家，与杨小楼、梅兰芳在当时京剧界鼎立而三，并称“三大贤”，又与马连良、高庆奎并称为京剧第三代的“老生三杰”。余叔岩多才多艺，工书，能画，亦酷爱收藏。余叔岩成名后，潜心钻研学习余派京剧艺术之人足踵相接，络绎不绝，包括祝荫亭、吴铁庵、杨宝忠、杨宝森、谭富英、王少楼、陈少霖、李适可、张伯驹、李少春、孟小冬、赵贯一、邹功甫、陈大濩、范石人和其他许多名演员、研究家。京剧表演艺术家李少春，终其一生，总以余派扮相为标准，不出窠臼，每每戴上某种盔头时常对镜自顾，询问旁人，是否合乎余派规矩。可见，余派艺术影响深远。

    张大千酷爱中国传统京剧艺术，达到了痴迷的程度。他认为，京剧与绘画，虽是不同的艺术形式，但其中有许多相通之处。他晚年说，自己少年时曾登台唱戏，既演过旧剧，也演过新剧，现在虽然老了，一把胡子剃掉演戏当然不合适，但是，还是有戏可唱，不必剃胡须，还可以戴眼镜。原来，他要饰演陈最良，《春香闹学》里的。在居台北时，他居然真正地在家里唱过《春香闹学》，是由哈元章、崔富芝帮他们扮戏，他演陈最良，夫人徐雯波扮春香，居然似模似样，还拍下戏照以示留念。

    张大千初次会晤余叔岩是在1929年5月。当时，他为了生计，到北京卖画，经友人介绍，结识了京剧泰斗余叔岩。余喜与文人交游，气质儒雅，写一手好字，颇有诗书雅怀。两人一见如故，甚是投机，结为莫逆。余叔岩认为大千栖身长安客栈很不方便，于是，盛情邀请他搬到自己的家住，并说：“你画你的，我唱我的，一点也不碍事。”但大千思忖良久，还是婉言谢绝了，因为他知道，自己要早睡早起，而余叔岩晚睡晚起，甚至半夜里还要练嗓子，两人生活习惯不同。虽然没一起居住，可他们常常一起吃饭，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号称“北平第一名厨”的白永吉开的春华楼。而每一次去，两人不用点菜，全由白永吉张罗，每一次两人都吃得很尽兴，对白永吉的菜色张大千赞为“要得”，而余叔岩也称为“行”。当时的北京流传这样一个说法：“唱不过余叔岩，画不过张大千，吃不过白永吉。”这，说的正是他们三人的绝活。朋友乐韵西为他们摄影留念，称“三绝图”：余叔岩手拿胡琴，自拉自唱；张大千站在中间，摆出挥笔绘画的样子；白永吉则手拿锅铲，作炒菜状。晚年时，张大千回忆起这段往事，曾戏谑笑道：“这哪里是啥子"三绝图"啊，简直就是出我们三个人的洋相。”

    1934年9月，张大千以一幅与张善孖合作的《丹山玉虎图》送余叔岩。这幅画由张善孖绘一只玉虎，张大千补丹山碧坡。全画色彩绚丽，大红大绿，颇为壮观。余叔岩得到此画，大喜过望，连呼过瘾，说：“比唱全本《四郎探母》还过瘾！”这张画余叔岩极为珍视，轻易不肯示人，只有在春节和10月他生日时才悬挂中堂，足见其珍贵。张大千自己也说，这画的确是与其兄合作的精品。余叔岩去世后，《丹山玉虎图》流入香港一收藏家之手，张大千曾借此画参加1972年旧金山“张大千四十年回顾展”，可见此言不假。

    其实，张大千与余叔岩还合作过，那是1935年的一幅名叫《荷香益远》的扇面画。正面是张大千画的荷池，荷叶婷婷，荷花怒放，池水悠悠。落款是：“乙亥七月，似昆山仁兄法家正之。蜀人张爰。”反面是余叔岩题诗并书：“山清气爽九秋天，黄菊红茱满泛船。千里结言宁有后，群贤毕至猥居前。杜郎闲客今焉是，谢守风流古所传。独把秋英缘底事，老来情味向诗偏。”落款：“昆山仁兄正之。余叔岩。”从诗与字看，余叔岩的修为不低。此画曾在2010年的春季艺术品拍卖会上露面，由上海敬华艺术品拍卖有限公司主槌，以201,600元人民币被人买去。

    在张大千与余叔岩的交往历程中，那流传一时的“偷吃甜食”的轶事甚为有趣。张大千患糖尿病，不得吃甜食，可是他又特别喜欢吃甜食。每次吃饭，他的夫人徐雯波坐在一旁，把他可以吃的菜夹在盘子里，让他没法子吃到甜食。一次，余叔岩邀请张大千吃饭，邀约梅兰芳等京剧名角作陪。人多，女宾客另坐一桌，徐雯波只好和他坐开了。席间上了一道甜羹，上面撒着桂花。张大千隔席问夫人：“这菜我能不能吃？”徐雯波是一个近视眼，没有看清楚，以为桂花是紫菜屑，属于咸菜，就说：“可以吃。”张大千一吃，原来是甜羹，味道好极了，机会难得，赶紧又吃了几调羹。等到他夫人斯斯文文地吃时，才知道是甜食，赶忙叫他不要吃。张大千回答说：“我问了你才吃的！”其时，已经有半碗下肚了。余叔岩等人见此情状，皆捧腹大笑。

    后来，余叔岩因身体多病，要告别自己钟爱的戏曲舞台，准备演出《打棍出箱》一戏，特地通知了张大千。这时，张大千远在西安，但好友余叔岩的告别演出，他是一定要参加的。偏偏这时张学良索画，张大千答应以后再画，担心误了场。张学良觉得机不可失，坚持要画，答应画完后用自己专机送大千看戏。没有办法，张大千只好从命，泼墨挥毫，一幅《华山山水图》顷刻而就。不料忙中出乱，在将画烘干时，不仅画被烧着了，也烧着了张大千的长髯，于是只得又重新绘就一幅《华山山水图》。张学良认为比前一幅气势更为雄伟壮观，赞不绝口。所幸的是，张大千乘飞机赶回北京，不曾失约，以慰老友翘望之情。

    张大千与余叔岩惺惺相惜，一个是一代国手，一个是一代名伶，结下了深情厚谊，演绎了艺坛一段佳话。（中华古玩网 ）